骂导演、闯爆炸现场、骑大摩托、抱着人崩溃大哭、低三下四的给人赔礼道歉,这些事情,在若离前三十四年的人生里想都没想过,可如今,却在这一天之内做了一遍。为什么这么异常?异常到焦虑心慌,她低着头抠着手指,时不时的皱下眉头。
不知道大家是对片场的爆炸事件心有余悸,还是过于疲惫了,总之,回酒店的路上,车内寂静一片,只有许一诺一直关注着角落里的若离。
想也想不明白,太闹腾了。这一天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就是太闹腾了。洗完澡,若离坐在床边发着呆,长发披散在胸前,顺着发梢滴着水,滴滴答答有节奏的打在地面上。
微信提示音,叮铃吓了她一跳。上官若离,你是个成熟稳重、做事谨慎小心的人,那些跳脱与慌张跟你一点儿边儿都不搭,稳住了!稳住了!做好了心理建设,抄起手机面无表情的查看着。
他的脚肿了?回来的时候是有点一瘸一拐的。药呢,云南白药放哪了。她慌里慌张的掏出药箱翻找着….。
许一诺见她冲到自己面前时,一颗心才稍稍安定了些。回来时,她那糟糕的心情、阴沉的脸色,实在让人担心。脚是肿了点儿,可也不至于特意叫人过来帮着上药。只是想这样,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放心而已。
若离浸了条热毛巾坐到床边,轻轻的托起他的脚端详着,确实有点红肿,但并不是很严重。将湿热的毛巾敷在脚踝上,手在上面轻轻的压了压。
她猛的抬头,一脸懵的盯着许一诺问道:“脚崴了是先冰敷还是先热敷啊?”
许一诺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傻妞,敷都敷了,还管啥冷热的啊。”。
若离并没有多少生活常识,以前在家里,她的饮食起居都是周晓斌负责打理的,所以她现在给别人做起了助理,偶尔犯些迷糊,她觉得也是可以原谅的。不过今天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瘪着嘴傻笑着。
看她舒展眉头,露出了笑容,许一诺的心,总算没那么慌了。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担心什么,他担心若离不开心,担心她会因为今天的事,离开自己。
“上官,今天……。”他刚开口,身旁的两部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大猫、若离及其他工作人员的手机也开始铃声大作。
“喂,隽哥,嗯……,没有没有,小事故没事儿,放心吧隽哥……嗯嗯嗯,我会注意的,回去聚哈。嗯,好。”一通电话刚挂断,紧接着另一通电话无缝链接着打了进来。
“喂,儿子,儿子……诶呦,儿子啊……,你怎么样啊?吓死妈妈了。”此后,许一诺的电话就没断过,直至这两部手机都发热滚烫自动关机。
“喂,上官。”陈明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怒气。
“你好,陈总”,若离倒是气定神闲,丝毫没有慌乱。
“上官,许一诺的电话打不进去。你们那边什么情况,他怎么样了?你怎么不及时跟公司汇报。”
若离听着许一诺刚刚打电话的内容,就知道,白天片场的事,看来已经传播出去了。这也很正常,这么重大的娱乐事件,哪家媒体能轻易放过啊。可这传播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的不正常了。
“陈总,许一诺没有什么事,脚踝扭了一下,不严重。其余的….并没什么。”
“并没什么?你知道你们都上热搜了吗!片方做过调查了吗?这事儿得给我们一个交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人、为?若离瞬间就觉得后脊梁发凉、手心冒汗了。只听说娱乐圈暗潮涌动、明争暗斗的,但不至于杀人吧?谁敢“人为”、“故意”的制造爆炸事件,那不就等于故意杀人吗。故意杀人,只是这一闪的念头,她都觉得心一抽,下意识的扭头望向许一诺,此时许一诺也正望着她。
“你把电话给一诺,我跟他有事说。”
“好的,陈总。”
若离示意着他需要接这个电话,低声和他说了句“陈明”。
“许一诺,长话短说啊,你们片场的事上热搜了,有的媒体还配了图文,是那张你和上官冲出爆炸现场的照片。这事发酵的这么快,不对头,剧组那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还有,公司已经开始紧急公关了,你现在不许登录任何公众账号,公司这边会处理。你的任务就是不许发声、不许接受采访\绝对不许登录微博,绝对不许!给我消停点,听到没?!”
许一诺听着陈明的“狂轰乱炸”始终是一脸漠然、毫不关心的样子,只是提到他和若离的照片上了热搜时,他的眉心紧蹙了一下。“姐,别的都随公司安排。只是…..,请你先把热搜以最快速度撤下来,钱我来出。”
“什么?你说啥?”陈明一年都很难听到他叫自己几声“姐”,何况还“请您”这种字眼都出现了,她都怀疑电话那边的人是许一诺吗。
许一诺大喊了一声:“我说把热搜撤下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给我撤下来!我是无所谓随便他们写,可把上官一个和娱乐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拉下水,绝对不行!”
听到他这一顿吼,陈明放心了,是他。“管好你自己,公司自有安排。”
挂断电话后,他抬眼就迎上了若离的目光。
“我给你添麻烦了吗?”若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撅着嘴,大拇指抠着食指关节,这是她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
许一诺极其温柔的一笑,“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手机先借我用一下可以吗?看样子,我的手机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出去了,全是占线。”
“嗯。你拿着用吧。”她蔫蔫的回了一句。今天太累了,不愿意多想、也不想说话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去吧,先回你房间休息。电话放这放心,我不会窥探你隐私的,你的电话我也不会接。那个…密码得告诉我一下。”
“917917”她游离着往门口走去,迷迷糊糊中说出了密码,说完就清醒了,耳根一阵发烫。算了,解释就是掩饰,什么都别说了。她低着头疾步出了门。
许一诺挑着眉毛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笑着栽倒在床上。
“喂?”
“小六,是我,诺哥。”
“诺哥!我这正打你电话打不进去呢,你怎么样了啊?”
“我没事儿。小六,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帮我把热搜撤下来。一会儿我把钱给你打过去,要快、非常快。”
“说哪的话,哥们儿间提什么钱啊。只不过,现在后台可插进来你们公司了哈,她们上、我这撤,自己家打自己家,这是因为点啥呢?”
“我就知道她们不会给我撤的,别管她,撤就是了。钱,你就正常算,毕竟这活你一人干不了。一定要快啊哥们儿。”
“行,放心,一个小时的事儿。”
“半个小时。”
“卧艹,这可有难度了。既然你人没事儿,我看那热搜挂着也挺好的,多少人花钱都上不来这热度,你这却火急火燎的撤个啥劲儿呢。”
“别磨叽了,过去五分钟了,只有二十五分钟了。”许一诺挂断电话,看了看时间。
若离也有两部手机,一部是几个月来这前新买的号码,用于现在的工作,另一部是以前的号。刚进房门就听见另一部手机在狂响,她栽到床上,接通了电话。
“喂!”
“嗯?晓斌啊。怎么了?”她闭着眼睛问道。
“上官若离!”
“嗯~。嗯?你小子活拧歪了?没大没小的,找踹呢吧。”
“今天和许一诺上热搜的是你吧?你可别说不是。就算灰头土脸、画面再糊,我也一眼就能认出你。”
“嗯,是老子,怎么了,帅死了吧?”
“姐!你在干什么!在家时,我们连张纸都不愿意让你拿,恨不得给你供起来。你可好,跑那玩真人秀去了是吧?体验受虐的感觉?给人当啥助理,亏你想得出来。有没有事啊,我这担心的要死。姐?姐?你听我说话没啊?”周晓斌好一通抱怨。
“嗯、嗯,有事。好累,困…..。”听着周晓斌喋喋不休的控诉,若离的意识渐渐模糊,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傍晚八点。睁开眼睛后,呆呆躺在床上,浑身酸痛。忽然好想念和赵莹经常去的那家汤池,先泡个澡,再按摩敷个脸。唉,赛神仙啊。
咚咚咚。她脚下像踩着棉花似的,晃晃悠悠的去开了门。
大猫笑嘻嘻的唤着她:“上官姐,一诺让我叫你过去。”
她一进许一诺的房间就傻眼了。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她爱吃的菜、水果还有红酒。
“看什么呢,过来坐啊。”许一诺正在倒酒。
“干嘛?”
“干嘛?吃饭啊,傻啦?”许一诺尝了一口杯中酒。“还不错,你尝尝。”。
“许老师,您心可真大。你和我还挂在热搜上,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就能钻出了记者,陈总不是让你安静的等待吗。你哪弄的酒和菜啊?”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好像又跳线了,不是要说他应该低调,老实的等待公司那边的安排啥的。咋话锋一转,又问上人家哪弄的酒菜了呢。唉。
“吃不吃啊?不吃我可自己吃了啊。”
“吃!干嘛不吃,饿死了。”这些天跟着许一诺吃着没油没盐的健康食品,她简直都要馋疯了,就想吃点浓油酱赤的菜。
边吃边调侃着:“这个好好吃,水煮牛肉,我会做这个,可惜您不能吃。哦,辣子鸡我也会做,您也不能吃啊。嗯?怎么鱼和青菜也不吃啦?这些都只是给我吃的?哦,许老师又上演绝食戏码了,要不,我给你倒碗开水把油涮掉?”
“我哪像你说那样啊,最近你做的菜,我不都有吃好不好。再说,这部戏马上拍完了,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我的饮食就不用控制了,随便吃。不过…我不吃鱼。”许一诺转着手中的酒杯。
“为什么不吃鱼,你可以吃的。鱼是优质蛋白,像你这种怕胖的人,吃鱼是没问题的。相信我,姐可是有营养师证儿的。”她俏皮的眨了下眼。
若离笑起来娇俏灵动,眉眼如钩,鼻梁上会筋出几道褶,许一诺看的一晃神,不禁的问了句:“上官,你到底多大?”
“三十四啊,面试时你不是在嘛。”睡好了,吃美了,她的心情忽然就晴朗了起来,晃悠着二郎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一颗芥蓝就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着,怎么看都像只小动物在偷吃食物。
许一诺仍然直勾勾的盯着若离,像个猎人在盯自己的猎物,眼神里充满了侵略性。若离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赶紧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不喜欢吃鱼呢?”
“不是不喜欢,就是以前吃鱼被刺扎了嗓子,到医院才把刺拨出来。所以,之后怕麻烦就干脆不吃了。”
“你的人生缺少很多乐趣啊。怕胖就不吃饭,怕麻烦就不吃鱼。怕什么就逃避什么的话,活着的意义在哪呢。”自己这话说的有点没分寸了?会不会伤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啊?她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许一诺,却发现他在盯着自己坏笑。“笑啥?”
“你不说这段句话,我还真忘记了你是个………阿姨。”
呲,看来是自己想多了,熊孩子就是熊孩子。“是是是,阿姨吃完了。许老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阿姨就先退下了。”她起身就要离开。
“上官。我跟你开玩笑的,生气啦?”许一诺慌张的解释着。
“生什么气,我是真的吃饱了。这些东西你吃完了就放着吧,我明早过来收拾。”
“酒还没喝呢,我敬你一杯。感谢你….今天为我拼了命。”
“诶呦,许老师客气了,不至于,这不是我的工作嘛,都是应该的。”
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的太刻意了,有点…假。为了掩饰尴尬,拿起了酒杯,端详着杯中酒。思绪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些老问题了。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说的做的完全不是自己的风格。算了,累,懒得动脑,于是一仰脖饮尽杯中酒。酒是个好东西,可以缓解尴尬,也可以解决烦恼。
之后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只是你一杯,我一杯,默默的喝着酒。从餐桌喝到了沙发旁,酒也从一瓶喝到了两瓶。第二瓶酒见底时,许一诺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若离抿着嘴笑了笑,小崽子,老子可是千杯不倒,知道“阿姨”的厉害了吧。她费力的架起许一诺,想把他扶床上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人是这么重。
“瘦吧啦叽的,咋这么沉啊,我的天哪。”若离跌跌撞撞的把他挪到了床上,深深的呼了口气。
拿了瓶水放在他床头柜上,又浸了条温热的毛巾敷在他受伤的脚踝上,毛巾温度下来了就又去打热,往返折腾了几次。看着脚踝的红肿已经退去了大半,她才悄悄的离开了许一诺的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那一刻,许一诺睁开了双眼,起身看了看自己的脚踝,缓缓起身来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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