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母亲去世,雨洁这个家中的长女就没少停歇。
她妹妹刚刚读师范,弟弟在读高三,都住校。每周他们回家是要人陪伴的。
最让雨洁放心不下的人是父亲。因失去母亲,家中没了女主人,每天下班后,他的晚饭还要自己解决,这对于一向被母亲无微不至照顾的父亲来说实在太难了。这一段,父亲心情一直不好,昔日的美尼尔氏综合征也频频发作,三天两头的头晕目眩。雨洁那会儿刚刚分配到中专当老师,有时住在学校没有回家,父亲连白米粥都难得吃到口。如此的艰难度日,父亲常常写信告诉在学校的雨洁,雨洁往往一收到信就心急如焚,急急忙忙丢下手中正在备课的书本,赶往家中。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煤气罐给父亲煮粥,再坐到床前跟父亲问寒问暖。
说来也怪,只要雨洁一回家,和父亲说上一阵子话,他就能从床上爬起来,然后,一边吃着做好的饭菜,一边和女儿说说笑笑。他身体的毛病在雨洁看来像是开玩笑似的。她觉得父亲不是真的有什么身体疾病,分明是心理出了问题。
除了吃饭没有着落,日常琐事父亲也有实际困难。夏季来临,他平常习惯穿的平角大裤衩也都破旧,不能穿了,必须买布找人做。八十年代初,商店里根本没有卖这种成品的。怎么办呢,雨洁必须为父亲打理这件事儿,而且迫在眉睫。她去布店买布,和营业员讨论半天,终于买回一块布料,可是找不到裁缝啊,要自己动手。雨洁拿着布料跑到好朋友那里商量着,比划着,把布料摆过来摆过去讨教半天,人家女孩子也不大清楚平角大裤衩怎样做,急得雨洁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两人只能照葫芦画瓢总算对付着弄成了。
尽管她为父亲操尽了心,身心俱疲,可还是不能让父亲如往常一样回归到正常的生活。她的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此时,雨洁才深刻理解一个母亲在家中的位置。母亲在,家就在,母亲不在,家就没了主心骨,好像要坍塌下来。
弟弟妹妹也让雨洁放心不下。
妹妹的大学离家不远,隔着一条江,每个周末只需要坐轮渡就可以回家,但自从母亲去世妹妹就很少回家了。她在学校拼命读书,周末在图书馆一呆就是一整天,她要考研。妹妹从小聪明伶俐,上学一点不让人操心。但脾气倔强。她出生在江城,母亲生下她,满月后就回秦城上班了,把她留给姥姥代养。小时候,她跟姥姥长大,同姥姥感情很深。雨洁一家从秦城返回江城时,她正好6岁。在姥姥家她从来随心所欲,想干嘛就干嘛,姥姥一切听凭她自由自在。可是,回到自己家里,她在父母、姐姐面前似乎一切格格不入,父母也样样看不惯她。妹妹根本就融不进她这个家。
弟弟呢,更是在姥姥家待的时间长。雨洁家回到江城很久,弟弟都不愿意回自己家住,姥姥呢,更加痛爱这个小弟弟,也想留他在自己身边。再说了,雨洁家刚回到江城那会儿,只分到一间住房,房子太小,住起来的确不方便,雨洁母亲也想让儿子陪伴在老人家身边。就这样,弟弟长到上初中的年龄才回到自己家。可想而知,弟弟与这个家的感情是怎样的淡漠。
现在的问题是,母亲不在了,弟弟妹妹虽然对这个家感情不深,但毕竟是一母同胞,雨洁不能置弟妹于不顾。每个周末,雨洁一定要让他们都回家,一起吃顿饭,过一个周末,她要像母亲那样,把这个家团在一起。弟妹实在顾不上回家,雨洁也要买点零食去学校看看他们,在学校待一会儿,聊一聊,知道他们的情况。
她这个长女在父亲和弟妹面前从来是温柔体贴,尽量想法子减少失去母亲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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