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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

儿时的年味

作者: 曹芳cf | 来源:发表于2020-03-30 23:37 被阅读0次

    除夕一过,转眼已是正月初六,心底涌起的风烟,拂过额际,渐次平息,心生的寂寥,像野草一样疯长。病病怏怏四五天,年,就在不咸不淡中滑过。推开窗户,看到白沙桥头粲粲的烟火,在天边开出一朵小花,悄悄闪亮了星空。楼下地坪中几个燃放烟花的孩子正在追逐嬉闹,多想和他们一样,一挂鞭炮就能拥抱快乐。

    周小晨有点忧伤:妈妈,沅江怎么还不下雪啊?

    嗯,分明,分明是季节忘记了大雪纷飞。

    我不敢怨恨季节,可又阻挡不了孩子对雪花的情感。

    我说: 大雪还走在路上呢。

    小丫头兴奋极了:妈妈,大雪走到哪里了?我说:大雪还在东北。

    谎言在春天就要露陷。我梦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际散落,枝蔓白了,屋顶白了,草垛白了,小丫头在漫天漫地的雪地奔跑,像小鸟一样欢乐。

    雨,下了三天。我们被窝在了家里。周小晨要看电视,我没有同意。她说补偿三个故事,我同意了。故事跌宕而又冗长,我鼓起腮帮大声朗读,就一会会,便感觉喉干舌燥,两眼昏沉,于是,我打开电视,彻底解救了自己。

    年,吃吃睡了,睡睡吃了,转眼便是另一年。不禁想起童年,那些年的年,总是温暖于心。

    儿时的除夕之夜,父亲总要生一大堆柴火,一家人围着一个熊熊燃烧的老树墩,火花儿吱吱作响,火苗儿窜得老高老高,桔黄的灯光温情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学着大人的样子,伸开五指,把小手升到火苗边缘,灼人的温度在指间传递,我猛然缩回小手,放在母亲的脸上冷却。母亲把火钳架在炭火两侧,烤起了糍粑,不一会儿,它们就鼓了起来,母亲问我们像什么,我说像隔壁林奶奶的大肚子,哥哥说像枕头,父亲说像刚出生的小猪仔,我们都笑了。这一刻我被幸福包围。

    窗外轻轻柔柔飘着雪花,屋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远远近近的响起,年,马上就要来了。我的喜悦就要挤破胸腔。父亲和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那只拔了毛的大公鸡早就下了锅,醉人的香气四处弥漫。母亲掀开锅盖,一股热气腾腾的水雾,将母亲笼罩,朦胧的光晕照在母亲简素的脸上,质朴而又不失端庄。我跟在父亲身后,帮他拿香烛递纸钱,学着父亲的样子磕头作揖。每次祭拜,我都担心神坛上的爷爷奶奶会从相框中走下来和我们一块吃年饭,可是,餐桌上一个人也没有,父亲却说爷爷奶奶吃完了,要我们接着吃,嗯,爷爷奶奶真是好武功,竟然可以隔空吞物!

    听到屋外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小小的我们再也按捺不住兴奋,冲到院落,在雪地里翻滚,在雪地里嚎叫,当母亲把我们拽回来,扯开那顶绿色冬帽,头上便升起一团一团的白色蒸汽,一摸后背,早已精湿,母亲气得直跳,拿起条帚,做了做打人的样子,又忙着给我们换衣擦背。趁着父亲添柴的空隙,我偷偷地把捏在手心的冰块藏在父亲的衣领里,待我阴谋得逞,父亲就用胡子狠狠的扎我,痒痒的,甜甜的,我在父亲肩膀开心得一塌糊涂。

    守岁时,父亲就从衣柜中拿出几个纸糊的小红包,里面是一张崭新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五元纸币,那是我年幼时唯一的私房钱,一夜暴富后,第二天早早的便向伙伴们炫耀,一脸的小人得志。这张新票票被我枕在头下,被我藏在米罐里,许久都舍不得花掉,终究是小卖部的糖果诱人,不出几日便悉数奉上。如今我已嫁作人妇,父亲的压岁包一个变三个,几番推脱,父亲说我们总归只是孩子。是啊,我们还是孩子,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这才是莫大的幸福。如今,这个小老太太的青春貌美被无情的搁在了岁月的转角,小老头的孔武之躯也力竭颓萎,要如何,如何才能守卫我的天地啊!

    正月前夕,父亲反复叮嘱,不准说晦气的话。父亲严肃刚强,我们不敢违逆,但人算不如天算,那些讳莫如深的话语,总是从嘴里蹦出,从而犯了父亲的禁忌。年初二,十岁侄儿与邻家小孩做游戏,渐入佳境时大呼救命啊,救命啊,父亲怒不可遏,除了呵斥侄儿,就是心心念念祈祷祖先庇佑化灾降福了。其实,我理解父亲,他是多么希望我们这个家平平安安啊,所谓关心则乱,父亲才会如此焦灼。

    除夕之夜,最期盼的当然是春节联欢晚会了。幼年的我懵懂无知,就喜欢电视里载歌载舞的,新鲜一过,便在母亲怀里香甜睡去,一觉醒来,便是新年。十几岁时,青春萌发,日记本里贴满了刘徳华, 温兆伦,赵雅芝,温碧霞……感情泛滥到男女通杀。在信息闭塞的年代,多么期望能在春晚一睹他们的风采。现在想来,那些痴迷,竟是青春年少里的荒唐。

    儿时过年,最过瘾的莫过于放烟花点爆竹了, 彩珠筒、冲天炮、刮炮、甩炮都是我们的最爱,皮一点的孩子,把爆竹插在新鲜牛粪上,那春雷不顾一切的炸开,轰隆一声闷响,牛粪就变成了牛屎,末来得及撤退的娃娃被父母拎了回去,后来哭得很凄惨。那些半大的小子,故作潇洒,把爆竹夹在指间,直等炮捻儿燃尽,再顺势一扔,几片纸屑便应声落下。也有经验不足者,未及时甩出,崩得小手发紫,稍作抚摩,又故伎重演。听到响彻云宵的炮声,看着被五光色彩照亮的夜空,那片刻的欢喜却久久荡漾。

    很久没见过龙灯花鼓了,如今就算在乡下也难觅踪迹。最记得那唱地花鼓的女子,胭脂一抹,戏服一穿,便听到那欢乐的曲调:正哪月,十腊月,好呀么好送财呢。送喜呀又送财呢,送到你家来呢…… 主人家早早的点上鞭炮迎接,掏出块儿八角,往管事的一塞,锣鼓喧天的便将队伍开到下一家,后面簇拥着一大群小屁孩和几条大黄狗。如今,物质的丰盈,没有人再愿意为这十块八块的营生而奔波,或许不出几年,这类传统文化就将消散在我们的视野。

    家的味道,从来都不会因为山河的阻挡而黯淡,因为爱就在那里,生生死死!愿那些在城市角落飘泊梦想的人,常回家看看,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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