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宝儿
图/网络(侵删)
图片来自网络三月里的前几日还是春意暖阳,到了傍晚,风刮得呼呼作响,云层昏灰一片,阴沉得像是要来一场畅快的雨。
雷公打着震耳,雨下了三天,气温转冷。到了第四天的夜间,下起了雨夹雪。
伍秀娟听到老伴葛栋才咳着几下,她摸索着找到了开关的按钮,坐在床上一会儿,抬起脚慢慢地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伍秀娟今年83,老伴比她年长两岁, 两人独自在市郊生活。
虚掩的人打开了,“老头子,又咳上了?”她走得比先前快了些,差一点撞上了桌角。
葛栋才喘着气,张着嘴,“你没事吧?小心点。”抬起的手朝向她的方向。
伍秀娟握着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她扶起老伴,用枕头靠在他的身后,“来,这样舒服些。”
“好,谢谢老伴。”
她摸着他的手,手背处一道道黑褐色的纹路,有一些已经开裂了,“老头子,痛吧?”
“不痛,有老伴在身边,一点也不痛。”葛栋才含笑着,大白胡子在灯光下显得特别耀眼。
“喝点水,慢点,”保温杯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她托住杯底,将杯口凑近他的嘴边,“都喝掉哦,多喝水,身体复原得快。”她倒了半大碗,看着他喝下,又将方巾在他的嘴边擦了擦。
“嗯,好。没事了,你去睡觉吧。”催促她往外间走。
“我不走了。”重新将老伴枕着的枕头放平,被子掖着,将大灯关了。
她的声音沙哑,听不大清。
窗台透过的光让房间隐隐地透着些许。
“过两天就好了,我身体我知道,没事的。你回房睡觉去。“他又一次催促,说着话又用力地咳了起来。
大灯关了又开,伍秀娟在小间里洗着方巾,踩着小步弓着背回到了老伴的床前。
方巾上的温度还有,她将他的脸都擦了一遍,完了之后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了,即使她用力睁开它,她依然觉得有些吃力,眼皮似乎永远是搭拉着。
她想哭了,但还是忍住。不能在老伴面前掉眼泪,要不,他又要担心我的眼睛了。
“睡吧。”伍秀娟躺在床的下一头,背着身说。
“不行,睡这哪成呢,我咳嗽会影响你睡觉。”葛栋才费劲地坐起来。
“不影响,离你那么远,我才睡不着。”
“那好吧。”葛栋才也躺下。
夜,雨夹雪依旧下个不停,葛栋才转着身咳嗽着,他用手捂着,将头伸进了被子。
伍秀娟没睡,她慢慢地挪到了那头,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地,“老头,嘉庆明天带你去大医院瞧瞧。”
葛栋才不想去,家里的母狗要生狗宝宝了,还有二三十头的鸡鸭需要饲养,小园的菜也要收收,老伴一个人忙不过来。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老伴。
天明,儿子葛嘉庆回来了,找了省城的医院,挂了专家的号,只等将老父亲接走。
在伍秀娟不在的时候,他问儿子,“能不能不去?”
一向孝顺的儿子不答应,“去吧,爸,不要让我以后后悔。”
看到老伴从门外进来,葛栋才不说话了,去不去其实都一样。
儿子先前带他去医院住了二十多天,他无意间听到了医生和儿子的对话。
肺癌晚期,要有心理准备。
儿子故作轻松的样子让他看得真难受,“钱财浪费在我身上不应该啊。”他想。
“给我一天时间好吗,我想和你妈妈去一个地方。”葛栋才整整灰白的头发,手扶着脸,叹了口气说。
“好,去哪,我送你们。”
空旷的地,小草齐唰唰地排着队,风儿吹着花草摇曳着舞姿。伍秀娟戴着三角草帽,大大的帽沿盖着她的头,显着她的脸小小尖尖的。
他担心帽子的重量压实着她的头部,“换一顶吧,我不是给你买了好几种样式的吗?”
葛栋才想去找,她拉住了他。
“不要,我就戴这个。”
“为啥呀?”
伍秀娟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皱折的纹理深深地刻印在脸上,依旧温柔的容光,“因为这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呀。”
他也笑了, 摸着她的手。
“茧很厚。”
两人异口同声。
“老伴,嫁给我,让你辛苦了。”
“不辛苦。”伍秀娟的假牙卸下,笑起来像个孩子似的。
当初,你是千金小姐的身份嫁给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木匠。
我说过,我要照顾你的。
但是,现在我可能要先走了,对不起啊。
无戒学堂
更于2022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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