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故事新编 8 布衣出走

儒林故事新编 8

布衣出走

牛布衣在山东学署，拒绝学道范进霸占诗稿，得罪了大人，逃回南方，隐居在嘉兴大户蘧家做馆教书。难得有几年的安稳。忽一日，交往了几十年的朋友，湖州的娄氏兄弟，名叫娄琫和娄瓒的，请他吃馆子。席间说道：“山东学台范进，已进京升任通政使，与我家结成通政司的同僚。如今范通政回老家省墓归来，船过本地，娄府必须给足了面子。遂决定在莺脰湖上办个大会，畅叙情怀。届时请牛布衣先生前去吟诗助兴。”娄氏兄弟还特别交代，一定要带上你名满江南的两本诗稿，在范通政面前，以示娄家兄弟交游的，都是文坛的高手。

这消息，让牛布衣吓了一跳。当年自己逃离了山东学署，就为了躲开这范大人，哪敢去见？

回到馆内，牛布衣拿出随身的枕箱，打开已经积了绿锈的铜锁，再揭开层层包裹。里面露出两本锦面线装的书，“牛布衣诗稿”。望着自己几十年的心血，牛布衣不禁慨叹。这诗稿啊，不知何日才能见了天日！

到了大会那天，娄通政家的大船张灯结彩，富丽堂皇，等候在莺脰湖上。范通政的大船到了，悬着“通政司大堂”的高灯，好不威风。两艘大船在湖中会合了，乐声大作，声传十里。岸上行人，望若神仙，谁人不羡？

牛布衣怕被范进认出，拒绝吟诗助兴，得罪了娄府。回到嘉兴蘧府，赶紧找个借口，辞了馆。他怀抱着装有诗稿的枕箱，自觉无处藏身，只好悲凉地登上了行船，远遁芜湖去寻朋友。

在船上，他遇到了匡超人和冯琢庵两位江南名士。二人进京去，都是春风得意的。匡超人新娶了京师李给谏的外甥女辛小姐；冯琢庵则是科举的新贵，去往京师会试，也是前途无量。

看着风景，难免清谈。匡超人道：“我的文名也够了，每回出书，书店定要卖掉一万部。外国都有的。”

牛布衣听得自卑，抱紧他的枕箱，哪好意思拿出自己的诗稿给人家看？

船行数日，匡超人吹牛就过了头：“买我书的学子，书案之上，香火蜡烛，供着‘先儒匡子之神位’，都想抱我的大腿呢！”

一路沮丧的牛布衣，听到这句，竟笑了。此言有误啊！这是去敬死人的话。活着的人，怎么能用啊？可他笑着笑着，就流出了伤心的眼泪：“看这流水滔滔，前路茫茫。到了芜湖，也未见得能遂我愿。我牛布衣，如此活着，不是跟死了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