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山海从电影院出来之后显得有些兴趣缺缺,电影有些无聊,老套的剧情,空洞的人设,强行反转的结尾让他觉得蛋疼不已,全片唯一能让他眉头舒展的只有男主角遗世独立的烟熏妆,那是他唯一的快乐源泉。
习惯性的把耳机戴上,双手插兜随人流走了出去,耳机里放的是ping pung 的《二十世纪少年》吴雨霏的声音听着让他郁闷的心情好转了些。他喜欢吴雨霏,这个温柔的歌手在ping pung 乐队的时间不长,却依旧展现出了自己的魅力,就例如这首《二十世纪少年》一样,当然,最主要是他喜欢。
到了公交站,上车熟练的刷了公交卡,和司机老张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老张几乎每个星期天都能看见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小伙子一个人坐公交车去电影院看电影,说实话如果不是已经坐了老张一年多的车了他估计上车前笑也不会对老张笑一下,只有在他上车时扯出的那个僵硬笑容后老张才能感觉出苏山海是个有感情的人,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眼睛间或一轮”一样,老张坐在驾驶位上,在心里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像块冰一样。
苏山海可没想到自己那万年不变的生人勿近的表情会引发老张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他依旧是找了靠窗的位置握着把手站定,即使他面前就有一个空座。公交车上有空座他也不会坐,因为有老人上来后依旧要让座,于是他直接省略了这一步骤,站着就把座让了。二十世纪出生的少年,素质很高的。
他听着歌,沉浸在自我的小世界里,直到老张一个野的像狗一样的急刹车,小女生的丸子头直接怼到了他的腰上那一刻。
艾小爱出了电影院后足足绕了三圈才强迫自己相信她的坐骑被偷了,天杀的小偷,三百块的自行车都偷,糟糕的电影和被偷的坐骑给予平日的元气少女以双重打击,可爱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不过五分钟后小爱同学勉强恢复了些精神,拿出套着小黄人外壳的手机在社交软件上疯狂吐槽自己今天的运气,配上一条熊猫人落泪的表情包,末了还不忘化身土拨鼠发出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爱有气无力的翻了翻钱包,拿出一块钱徘徊到了公交站,上车,嗯,司机大叔看起来成熟稳重,很和蔼的样子,投币的时候还对自己笑了笑,小爱心里想着应该是司机大叔冥冥之中在安慰她,也打起精神来对着老张笑了一下。
老张看着刚上车的小姑娘,可爱的丸子头,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和车里面另一块冰坨子完全是两种人,不过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不怎么开心,老张又回头看了一眼,启动了车子出发了。
小爱站在车里,小手紧紧握着吊环把手,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把耳机拿出来准备听歌,还没有站稳,被一个急刹车晃的直接上前两步撞到了男生的身上。丸子头在撞击中都塌了下去,可见老张的这次刹车有多猛烈。
苏山海在一刹那还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撞到了自己的女生,看着女生的大眼睛变的水汪汪的,一个劲的向自己鞠躬道歉,后来干脆不说话了,就低着头哭了起来。
全车人的目光刹那间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苏山海感觉如坐针毡,而且这个女生撞了他,道了歉后怎么又哭起来了?公交车撞人碰瓷儿来的吗…苏山海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生,瞬间感觉头大如斗,他努力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着为数不多的安慰别人的词汇,过了会终于憋出一句来
“你、你别哭了,哭多了明天早上起来水肿了多难看啊!”
小爱看着面前被自己撞得一脸茫然的高个子男生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安慰自己的话,反应了三秒钟,哭的更厉害了。
苏山海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小爱哭,一点办法都没有,同时在心里越发认可了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俗语,感叹俗语都是老祖宗几千年来智慧的结晶。
小爱站在那看着眼前不知如何是好的男生,才想起来明明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赶紧平复了下今天跌宕起伏的心情,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也同样的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苏山海一看女孩不哭了,赶忙说:“没事啦?不哭了就行,你不用介意,我没事,倒是你,你的发型乱了”说着用手指了指小爱头上的小啾啾。小爱听后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对着苏山海说了句谢谢,把脸扭过去看向窗外,心里依然很不好意思。
到站后,两人愕然发现他们居然是同一所大学的,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苏山海在前面走着感叹今天自己的遭遇,小爱在后面俏生生地跟着,不敢出声。直到苏山海看到了被路灯拉长的小爱的影子,他才取下耳机回头望着她,不清楚她要做什么。小爱看着前面的男生突然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站定在了原地,看着男生疑惑的目光,小爱鼓起勇气上前和他讲述了自己今天的哭的原因。
苏山海听着小爱手脚并用的讲完了自己今天的悲惨遭遇,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身高160的丸子头
“确实挺惨的,那电影我也看了,真的不好看。”
“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我的车被偷了上面吗?”
“哦,对,很遗憾你的车被偷了,不过那电影看的确实影响人心情。”
“……”
接着的星期天苏山海依然一个人去看了一部好评如潮的电影,嗯,确实不错,对得起网上铺天盖地对它的评价了,苏山海如是想到,不过要是没有前排女生碍事的丸子头阻挡了底下的字幕那么他的观影体验应该会更好。从电影院出来,正准备戴上耳机,抬头看见了公交车站小爱兴奋的取下耳机和他热情地打着招呼…
苏山海上车的时候苦笑了一下,面前小爱的包包头不是电影院妨碍自己看电影的那位又是谁,小爱今天的心情不错,她认为自己和这个男生很有缘,这样都能再碰上,再问一下知道了两个人看的原来是同一场电影,小爱惺惺相惜的看着面前的苏山海,他被小爱这莫名的目光盯的发毛,然后小爱就滔滔不绝的和他说起了电影里的各种情节,以及自己对电影的理解,苏山海发现了面前的女生很健谈,而且喜欢自己碎碎念,就算把苏山海换成一块木头,估计她都能津津有味的讲很久,虽然这两者也差不多。
一来二去之后二人熟络了起来,主要是每个星期天都会乘同一班车去电影院看看新上映的电影,有时候两人会买到同一场,进场前他们就坐在休息区,她说,他听。
有时候会在学校里遇上,通常都是小爱热情的向他招手打招呼,苏山海扯出一个标志性的僵硬笑容回应她,搞的小爱每次都吐槽他是冷漠路人。加上了彼此的好友之后苏山海发现小爱的动态都是一些自己的心情或者是碎碎念,和她的性格极其匹配,大部分都是为自己加油打气的,比如“今天要考高数了,小爱同学,要加油鸭!!”等等之类的,也有一些吐槽或者搞笑的生活小片段被她记录,苏山海翻着小爱的动态,自嘲的想了下自己的动态圈里,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话和分享的歌,也没多少人去看去听,不过,谁在乎呢,苏山海是不怎么在乎的。
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在星期天坐同一班公交车去看电影直到暑假,小爱有时也会感到幸福,有这样的一个人陪在自己的身边愿意听自己碎碎念,虽然有时候听完后他会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并用手揉揉她的标志包包头,但她并不在意,会想着看来自己丢了自行车也真是祸兮福所伏,转头对着苏山海笑的更灿烂了。
苏山海不知道小爱经常在傻笑些什么,不过自从自己和小爱熟悉之后,两人上车时老张都会用一种很暧昧的眼光看着他,搞的他浑身有点不自在,觉得老张越发的猥琐了。他曾经认真的和小爱探讨过她的姓氏
“艾小爱。”
“干嘛?”
“我要是姓艾就好了。”
“为什么?你偶像是艾青呀?”
“我要是姓艾我就叫艾一古,然后再去学韩语专业,毕业了就去韩国定居。”
小爱被苏山海难得的幽默逗的咯咯笑了起来,旁边的他一脸嫌弃的看着花枝乱颤的小爱。
“你的名字也不差嘛。”
“别提我名字,山海现在都被人用烂了。”
“哈哈哈哈!估计你爸妈再给你取名字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什么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现在都烂了大街了吧!”
说完小爱笑的更放肆了,苏山海一脸的无可奈何。
暑假开学后苏山海给小爱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把一张公交卡交到了小爱手里,一脸欠揍表情和她说以后别再投币坐公交了,显得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小爱不服气的把卡抽了过来。
“里面有三百块钱。”
“什么!?你这么抠门的人竟然会往公交卡里冲三百块钱!”
“我有压岁钱…”
“你都二十出头了竟然还有压岁钱!”
“……”
小爱拿着公交卡翻来覆去的看,啧啧称奇
苏山海强忍着把面前这个丸子头发型推平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她“到底要不要!”
小爱一下子把公交卡紧紧攥住“要啊!有便宜为什么不占,何况还是你这个木头人的便宜!咦,这么说来以后我们俩就要组团去看电影了?那就是差不多每个星期天都要看到你这张冷漠路人脸了,哎,答应的有些早了啊!不过也没有关系,起码我自己……”
小爱又在那里自己碎碎念,全然不觉身旁的冷漠路人已经悄悄握紧了拳头…
小爱很好奇苏山海坐车的时候耳机里听的什么歌,那次她抢了他一个耳机,戴在自己耳朵上,然后惊喜的叫了起来
“你也听吴雨霏啊!”
“嗯,她很多歌我都喜欢,包括你正在听的《二十世纪少年》”
“唉,我觉得ping pung这个乐队其实还挺好的,她退的有点早了,不过也好,单飞之后她发展的更好了,真不愧是我喜欢的歌手,话说你最喜欢的……”
小爱又在碎碎念了,苏山海依旧在安静的听她说话。
公交卡送给她之后,苏山海那天晚上在寝室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屏幕被他关了又开循环往复。最后他鼓起勇气给小爱发了一段话过去,那是一段《二十世纪少年》的歌词:
二十世纪末日未接近时出生,
繁华盛世怎么竟不会抗拒被吻,
从不愿意细致地对待人,
为何又要父母操心,
二十世纪越大越怕为情牺牲,
祈求被爱偏偏竟封闭对镜自困,
从不习惯去勇敢爱别人。
苏山海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三十秒后,对话框里小爱回复了一句:我会陪你一起看地震。
他高兴的笑了出来,那是老张看到后会惊掉下巴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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