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车师傅虽然是坐在轮椅上,身手却很敏捷。
他手滑轮椅出来,为了方便查看,我已经把车子放倒,他绕到车旁后,迅速下车,两条弯曲变形的腿,显得很瘦弱细长,且没有力气一般,被他放到地上。他似乎有些害羞般,怕被人看见似的,急于想去掩盖住身体的缺陷似的,用整个上身压住了自己的腿,而他的整个后背却还要卡住轮椅,以免它滑走……
我蹲下身子,指给他看车梯坏的部位,并把掉落的弹簧拿给他。他试着用扳手去扭动那个挂头儿,可能那个地方还很坚固,也可能是他的姿势影响了他的力度,总之,他扭了扭没有扭动,他再次用力,这次那个地方扭动了一下,他试着去挂弹簧。我跟他说:“那个地方要扭下来吗?那里是一体的吗?怎么那边的师傅说,要扭下来重新焊接一下。”
他笑了笑,说:“这个本来是一体的,但是为了结实,就要扭断重新焊接一下。”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说话的声音也很有磁性,我虽然没有看他的脸面,可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人,虽然腿有残疾。
“哦,这样啊。”我随即说到,“没想到,你还这么心灵手巧。”我话已出口,他却没有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句这样的话,是想表达对他的身残志坚的赞美和敬佩吗?还是同情?天知道。
他似乎很是不方便,试着扭了几次,没断后,他有些想要放弃,他放下手里的钳子,又纵身坐上轮椅,去取来另一把工具,继续试着。我看到那个地方开始松动,马上就要脱落,我对他说:“动了,它动了,应该快要掉落了。”他仍然没有说话,继续用力扭动着。
终于,在他不断的努力下,那个地方被扭下来,他夹着那一截端头,看了看,那横截面上露出的金属光泽,随即松开钳子,让它掉落在地。
我站在他旁边,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他一些忙,比如由于他行动不便,我是不是可能帮他拿一些必要的工具。但他似乎不想麻烦我,他喊叫着一个人,我没有听清他喊的什么,应声而出的,是一个收拾利落的有点上年纪的老人,或者看样子不会是他的妻子吧,我有些分不清楚,毕竟女人的年龄和经历,被化妆品和饰品掩盖,难以判断。
那个女人麻利地把电焊机的电源线拉出来,插在了门口的电源上。
这时一个骑电动车的男人过来,喊着他的名字,问他有没有别人换下来的电瓶。他示意那个女人在门口一堆电瓶里,用仪器去试,终于找到一块儿,那人问多少钱,他回应不要钱,那个人说着感谢离开……
他又戴上了面罩,拿起电焊,我连忙躲开,怕强光刺眼。阳光也很刺眼,没有地方可以遮挡阴凉,我就站在他的门檐下避凉。
经过几次“哔咔哔咔”地焊接,他直起身子说:“好了,这次结实了。”然后,待焊接的地方冷却,他又用改锥把弹簧扭上,并拨到合适位置,然后他又纵身坐上轮椅,返回去取了油喷子,给我的车子的轮滑部位喷了些润滑油,他如此细心的举动,令人心里很熨帖……
我本想给他扫码付款,一看包里有现金,就给他10元现金,不料,现金里还夹裹着1元纸币。他只拿了10元现金,那1元纸币竟脱手被风吹走……
那天的风很大,再加上这个地方紧挨着公路,来往的车辆很多,辆辆带风,1元纸币很快随风飘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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