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独自一个，带了些钱，步出门，在茶馆吃了几碗茶，到湖沿上开着窗户的座位跟前坐下。见那一船一船男女老少来烧香的，有模样生的好些的，都是一个大团白脸，身材标致，也有许多长疤的，驼背的。一顿饭时，就来了五六船。那些一家人或并道而行，或一前一后，举着一把伞，背着包，牵着老人或孩童，上了岸，散往各庙里去了。先生看了一遍，不甚在意，起来又走了里把多路。望着湖沿上接连着几个酒店，挂着透肥的羊肉，柜台上盘子里盛着滚热的蹄子、海参、烤鸭、鲜鱼，锅里煮着混沌，蒸笼上蒸着极大的馒头。火锅店不断飘出腾腾热气，和各色食香挂满了整条路。先生没有钱买了吃，喉咙里咽唾沫，只得走进一个面店，十二块钱吃了碗面。肚里不饱，又走到隔壁一个茶馆吃了一碗茶，买了两个笋片嚼嚼，倒觉得有些滋味。吃完走了出来，看见湖沿柳阴下系着两只船，那船上女客在那里换衣裳：一个脱去黑色外套，换了一件连帽披风；一个脱去天青色外套，换了一件颇为古典的绣衫。那些跟从的女客，十几个人，也都换了衣裳。这些女客，手持黑纱团扇遮着日头，缓步上岸。那头上珍珠的白光，直射多远，裙上环佩，叮叮当当的响。先生低着头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往前走过了拱桥，转个弯，便像些村乡地方，又有人家的棺材摆着，中间走了一二里路。转过去就是座高塔，到了寺庙，有十多里路，真乃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一处是亭台楼阁，一处是竹篱茅舍。往来游人，络绎不绝。先生兴之所至，随意游荡，甚是快哉。直到天空繁星点点方才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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