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
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应帝王》)

一. 浑沌为最初的状态
最初是善
孟子的性善论其实就说明了这种现象。人之初,性本善,受到后天影响之后,这种通透的才渐渐蒙昧。“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
最初是无穷的潜力
老子在《道德经》中三次提到了“婴儿”:“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知其雄,守其雌…复归于婴儿”。又在第五十五章提到“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这里赤子和婴儿其实是一个概念。在《道德经》中,他还反复教导人们,“物壮则老”。婴儿的生命力是最旺盛的,其未来是远大且无可限量的,因为尽管婴儿柔嫩纯朴,但本真尽在,元阳未失,所以“毒虫不蛰,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
最初是顺其自然
《庄子杂篇•庚桑楚》婴儿整天号哭而喉咙却不哽咽嘶哑,这是和气所至;婴儿整天握拳而手不拳曲,这是共守婴儿的规律;整天睁眼而目不转睛,是心不偏向外求。行走不知所去的方向,停下来不知要做什么事情。因顺应自然随波逐流,这就是护卫生命的途径。
相反的,有了七窍之后呢?
《道德经》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庄子外篇•在宥》說(悦)明邪,是淫於色也;說聰邪,是淫於聲也;說音悅,下同。說仁邪,是亂於德也;說義邪,是悖於理也;說禮邪,是相於技也;說樂邪,是相於淫也;釋文:“相,助也。”成云:“說禮乃助華浮技能,說樂更助宮商淫聲。”王夫之云:“與之偕而自失曰相。”說聖邪,是相於藝也;說知邪,是相於疵也。成云:“說聖跡,助世間之藝術;愛智計,益是非之疵病也。”
人有了感官之后,就如同倏忽二帝一般,已经习惯于自己的感官所得,习惯于向外追寻,而忽视内在的关注与自省,所谓“听止乎耳,心止于符”。本来为了回归浑沌的状态,“墮肢体,黜聪明”,“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下这样的功夫还来不及,偏偏浑沌这样一个完美的形态,凿出七窍之后,好像一下子被投入到浊水之中,“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去。
二. 与儒家的教育对话
儒家最有号召力的口号是什么?我认为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天地本无心,生民自有命,往圣早已绝,万事未太平。逍遥游中,“天之苍苍,其正色邪”,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儒家向来讲究一个正字,可什么是正?儒家那一套理论自己研究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又要“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样的故事在《庄子》一书中比比皆是,身披锦绣却注定要作为祭祀之礼的“牺牛”,宁愿曳尾于涂也不愿居庙堂的神龟,被以人养养死的鹤,过分一点儿的还有庄子自比鹓鶵,对惠施的腐鼠不屑一顾。本篇这当中的浑沌不也是“以己度人”的受害者吗?
《庄子外篇•马蹄》中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鉤,直者應繩。” 夫埴、木之性,豈欲中規矩鉤繩哉?然且世世稱之曰: “伯樂善治馬,而陶、匠善治埴木。” 龚自珍有一篇《病梅馆记》,就很有这种味道。
PS:部分观点引用自NTU蔡璧名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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