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尽管天空黑漆漆的，马路上依旧川流不息，霓虹灯光闪耀得格外艳丽。
走着走着，头顶上方一道黑影倏地经过。“是从这户人家的窗边。”米斗指了指。那黑影调转了飞行方向，回头扑向我们。“挑衅我们不会飞啊！”米斗气呼呼地喊。他落在我们面前，月光打到他身上，清澈如天上一缕云。
“096啊。”待看清他的样子，我脱口而出。
“你知道我编号？”对方惊喜地看着我。
“废话。”
“只有编号没名字？”米斗问。
“没。”他摇摇头。
“你大晚上出来扮鬼啊？”我没好气地问。
“我有任务在身，要守护孩子们的梦境。”
“ 哇哦！”米斗一听，两眼放光。
“抱歉哦，这一次不能请你吃冰淇淋。”他充满歉意地看着我。
“……”我稀罕呢？
“什么东西？”米斗不解。
“世界第一美味！”096“呜呼”了一声。
“行了知道了快点走。”
“好，明天你来找我吧！我就在老莫的玩具店里。”他挥挥手，飞到半空，又想起了什么蓦地停住，转身问我：“嘿！叫什么名字？”
“她叫朔土！”米斗答。我指着她说：“这位米斗！”他笑着飞走了。
“哎哎，”米斗戳戳我，“明天去吗？”
“不熟，不想去。”我望着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
“他是精灵呀！”
“所以呢？”
“所以朔土，态度干嘛这么硬嘛！”
我们只是失败品，而他是精灵。我怎么想都不觉得搭，不觉得合调。握着小神花果的手再紧了紧——“咦，我们不是挖了小神花果吗？”我想起来。“我们在这儿把它吃了，试试看是否真的有说的那么神奇？”米斗说出了我的心思。
我们吃下小神花果，小小一颗，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咚咚”跳动，这难道就是“心”吗？！后背好像被划破了一般长出一只对称的翅膀，先前体内的冷气被逼出，身体立刻变得暖和。我和米斗又惊又喜地看着对方，手拉着手挥动翅膀扑腾到空中，经过一条小河，水里映出两只精灵的倒影。
我们也拥有翅膀啦！这一切真实又不真实。
快飞回收容所了，翅膀渐渐暗淡，我、我还要飞呢！不要啊！我努力扑扇翅膀，没扇几下，新长出的翅膀就像美好的泡沫一样一刹那破碎无踪。米斗跟在我后面扑通一声，重重摔到地上。刚才发生的一切，是梦吗？我们的模样可怜又可笑，脸上有花园里挖小神花果时沾上的泥巴。原先胸口跳动的地方再没了动静，只感觉到有丝至寒至阴的冷气徘徊不去。
（五）
贝贝听完我和米斗的神奇经历，决定也去试试。于是天微微亮，我带着她又去了趟格太太的花园。
我远远看见花园的篱笆门开着，花园里两人的争吵声由远及近传入我的耳朵，却只听清那个披着斗篷，看上去比提苏苏年长很多的女人说的“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这一句话。
“格太太，我们来挖小神花果……”听见我细小的声音后，那个女人飞快地扫了我一眼，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又奄忽觉察到异样，目光跳到我们背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们不是木偶精灵？”
“朔土快跑！”贝贝大叫着逃走。“嗯……”没等我想好怎么解释，那女人动了动嘴唇：“失败品？”
“对。”
她瞥了眼贝贝慌张的背影，又问：“自己逃出来的？”
“嗯。”
“唉，何苦呢，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又犯下了人生中第二个大错。”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我拒绝她的惋惜。
“行吧，我走了。”
“花花巫婆，口袋里的两个花果留下。”格太太开口了。
巫婆刚要迈出花园的那只脚收了回来，双手抱头焦躁地说：“我说格太太啊，你这是干嘛啦！花园里种了那么多花，少不了这几颗花果，你真是一点都不大方！”
“我当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格太太不紧不慢地说。
巫婆抬起头，双眼干瞪着天空，一瞬间宛如一个雕像，叫“忧郁的仰望者”。待她回神后又一副沉思的样子，一字一句地问：“那为什么提苏苏可以破例呢？”
“因为她帮我研发出了许多新花种。”
“我懂了，而我只会做天下第一美味的蛋糕。”她走到我跟前把手里的两颗花果塞过来，恶狠狠地说：“给你！”我看着她骑到扫把上冲往天际，只留下我在扬起的飞尘中一脸错愕，低头发现手里的花果有一颗是小神花果。
“我可以帮朋友多拿一颗小神花果吗？”我把另一颗花果递给格太太。
“不行哦。”
我只好拿着我的小神花果回到收容所。
“有人吗？”刚回去不久，一个有点熟悉又让我没有头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和米斗出门瞧是谁，一看吓一跳，是刚才那个花花巫婆！“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米斗的目光在我和巫婆之间摇摆两下，问我：“你们认识啊？”
“我在给你的花果上抹了万里香嘛，小家伙，借一步谈话。”
“就在这里吧。”我们来到垃圾场。
“其实我不只会做天下第一美味的蛋糕，”讲真，她对自己做的蛋糕的评价跟096对于冰淇淋一样一样的，“而且还会研制药水。我看你蛮有天赋，跟我一起学吧！”
“不感兴趣。”
“甘愿做失败品？”“失败品”三个字，着实刺到了我。
“我们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嗤”地笑了：“木偶精灵你认识吧？”我不作声，等她后话。
“教你研制药水只是幌子，开门见山来说，我想要他们脖子上戴的装有能量的颈链，一个就好。我作为一个巫婆却一直没什么作为，除了做蛋糕，其他一无所通，不管再怎么努力研制药水，还是不能跟天赋过人的提苏苏相比。你我都懂得失败的滋味不好受，而我所要研制的就是能使你们变成精灵的药水！”
“你是说真的？”“真的。”
“我试试……”“现在气温这么低，你们一定很冷吧？教你们一招：游乐园里有个负能量收集箱，你用收集器收完负能量后投入箱子，它会自动弹出一个小灯，小灯散发的热量够你们挨过一个夜晚。”如果能让我们不必蜷于一团，在这个冬天安稳地休息，这是我们眼下最需要的了。很显然，我动心了，收容所的大家肯定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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