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陈，拎了这么多东西回去，这是要长住啊！”
我没想到做车竟然遇到了以前的邻居，我将东西往旁边一放，说道，“回去看看，这么多年没回去了，还真挺想念的。”
“也是，你这出去有十几年了吧。”
“从大学发现在差不多十二年，这不听说咱们村子要房屋改造么，我回去看看，正好那边有个亲戚在，我正好去探望。”
说话间，邻居露出了羡慕的神情，在我们村里，从小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好，又有能力，现在过得又风生水起，我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开始和人家高谈阔论起来。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我们下了火车，我先去亲戚家走了一趟。
“姑，我回来了。”
大姑听见我的声音赶紧迎了过来，“你可终于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大姑可想死你了！”
说着她往我身后看了看，神情有些紧张，“后面没什么东西跟着你吧？”
我以为大姑说的是我的妻儿，“念念在家里上学，他们不方便回来……”
“我说的不是这个。”
大姑一边说一边将门关上，声音压低了许多，“你是不知道，咱们村里最近出了好多怪事，他们都说是有阴物来咱们村里作祟呢。”
我听到大姑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姑，你别听他们胡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那些鬼神之说，肯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我根本不相信大姑说的那些东西，他们没什么文化，只要有什么解释不通的事情，就往鬼神上按。
“你可别不信！”
大姑又说道，“对这些咱们必须有敬畏之心！反正这几天你小心点。”
我假装答应了她的话，害怕她担心。
大姑对我热情的很，好几年没见拉着我一直唠家常，还给我做了一桌子的饭菜。
“大姑，老房子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腿脚不好，老房子已经很久没回去看过了。”
大姑知道我现在发展的不错，便问了一句，“老房子就要拆了，你们不打算回来住？”
“那边已经安定下来，我回来处理完老房子的事也就回去了。”
一提到老房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这种情况已经延续好几天了。
越想我越按耐不住心里的紧迫感。
“大姑，我先回去看看，晚一点再回来。”
“这么晚了还去看什么，明早再去吧！”
我已经坐不住了，迫切的想要看到老房子是什么样子。
“没事，家离这里也不远，我回去看看就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好久没回去看了。”
我劝了几句，大姑态度坚决，我也就同意她和我一起回去了。
大约二十分钟我们才算到了门口，老房子很久没人住已经破败不堪，我轻轻推开门，灰尘落了一地，我咳嗽几声走了进去，感觉脚底下黏黏的，打开手电筒。
“啊——！”
大姑的惊叫声吓了我一身冷汗，她指着地上，惊慌失措，“血！是血——！”
2
我打着手电筒一看，老房子大半部分的地面都染上了血。暗红的颜色在四周黑暗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可怖。
大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我连忙扶住了她，费力将人拉了出来。
“这可咋办呢？这种事竟然找到咱家来了！”大姑吓得声都抖了。
“您先别害怕，这指不定是什么血呢。我先进去好好看看，您在这等着。”
想到那出血量足以致一个成年人于死地，我就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大姑一把拽住了我。
“你咋啥都敢看呢？这房子这么多年没住人，早就不通电了，我们先、先回去，等明天再叫人过来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大姑努力冷静的说着，但我还是听到她咽了口唾沫。
老房子离村子还有段距离，这也是大姑惊叫后没有人过来的原因。
而且虽然现在时间不晚，但是这附近已经是一片黑暗，让大姑自己在外边，我也担心，就只好顺了她的意。
回到家的大姑依旧惊魂未定，由我跟大姑父和堂哥叙述了整件事。
大姑父听过后眉头紧锁，“你们没看到别的什么东西吗？”
“我出来前用手电筒照了一圈，什么都没看见。”
老房子布局简单，当年爷爷奶奶去世后，所有能用的东西都被大姑搬家里来了。站在门口便能一览无余。我用手电筒随便一扫，就能看清楚整间屋子。
大姑父弹了下烟灰，“明天叫上人，我们再一起过去看看。”
我点头应下了，心里有预感我这些天的不安跟那些血有关，可对于未知的真相，我也是有些害怕的。
大姑被吓到一直没好，没办法，大姑父只好给她吃了点安眠的药物，她这才睡下。
等大姑睡着后，我才跟堂哥回到他的屋子——大姑家房间有限，只能我跟堂哥将就一宿了。
“立涛，那房子里真的有血啊？”
“祥哥，你觉得我跟大姑是在骗你们吗？”
我语气轻松，但已经有点生气了。
以前我就知道这个堂哥不着调，可在这种事情上，谁又会说谎呢？
更何况，我还是和大姑——他亲妈一起看到的！
“没、没有，那不能。”堂哥干笑着解释了两句。
我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脸色有点白。
“你咋了？被吓着了？”
“是呗。碰着这事谁能不害怕呢？”堂哥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脸上带着不少惊慌，“那还是咱家老宅，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后辈啥的？”
我觉得奇怪，我这个亲眼见到的人都没吓到他这个样子，大姑父听完我说的，也反应一般啊，难道这只是因为堂哥胆子太小？
“害，迷信那些干啥，赶早睡了明天还得过去看呢。”
我不困，单纯是不想跟堂哥讨论太多。
堂哥嘟嘟囔囔应了一声，但直到好长时间之后，我都没有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
原本以为他是没睡着，不多时的呼扇一下我才发现，他原来把脑袋都裹进了被子里。
睡熟了之后嫌热才掀开了被子。
他脚还碰到了我的，那脚丫子凉的，让我直接缩回了被窝。
这小胆，真不知道还能干点啥。
3
第二天早饭是大姑父做的，大姑心不在焉的喝了碗粥就放下了。
“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大姑问。
我跟大姑父对视了眼，“等会吃完饭就去。大姑你就在家待着养养身体，别过去了。”
正当我想问原因时，大姑父出声了，“想去就去吧，不过你到时要离远点。”
“嗯。”大姑应下了大姑父的关心。
“要不，我就不去了吧。”这时，堂哥开口了。
他样子瑟缩，明显是害怕导致的。
可我就不明白了，他都没有亲眼见过，是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的？
大姑父紧紧皱着眉，看了大姑一眼，才说，“不想去就别去了吧。”
除了我们三个，大姑父还叫了几个平日里相处得比较好的人，这其中就有我小学同学，刚子。
“杨立涛，你真看见那屋子地上有血了？”
刚子从小就比较皮，长大后虽然稳重了些，但本性难改。不过因为他爹在，所以这话他是拉着我走到人群后头才问的。
我点了点头，看着前面安静的一帮人，有些纳闷，接着就想到了大姑昨天跟我说的话。
“听说最近村子里总出现奇怪的事，是吗？”我也小声问起了刚子。
“是啊！”刚子眼睛一亮，就开始跟我说，“你还记得陈二狗那小子不？他有个姐叫陈丽梅，去年冬天死了。然后他家就发生一些夜半异响之类的事儿，都说陈丽梅死的冤呢！”
陈家？可那跟我家也扯不上关系啊！
“就他家发生怪事了吗？”
“还有好几户呢，高家，李家，还有王家，但是听说他们碰见的顶多是个鬼打墙，你们家这直接就看见了血，有点吓人了。”
刚子摸摸下巴，给我像模像样的分析，“而且这几家的怪事都是从陈丽梅死了之后开始发生的，你说会不会是他们都跟陈丽梅的死有关啊？”
他故作高深的语气，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莫测了起来。
清早的村子里还没有出太阳，我看着刚子的脸，莫名觉得有点诡异，就像是……再跟别人对话。
“你瞎说什么呢！”我推了他一把。
“就是，在那瞎嚷嚷啥呢？再敢胡说等会儿让你第一个进去！”
刚子他爹在前头竟然也听见了我们说话，这时候传来了嘹亮的一声吼，顿时把刚子吓的一缩脖，不再吱声了。
我又看了他一会，他现在咬着牙不服气的表情倒是跟小时候如出一辙了，只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敢挑战他爹的淫威。
二十来分钟后，我们到了老房子门口。
看着紧闭的大门，我死死皱着眉，昨天在那样慌乱的情况下，我哪里还记得关门？
这门，要么是风吹的，要么就是在我和大姑走后，有人过来关上的！
昨天没刮那么大的风，所以后者最有可能。
可是谁会花这么长时间过来就为了关个门？
刚子的爹，是我们这些人里辈分最大的，我得管他叫六爷爷。
自然，这打头阵的任务也落到了我这位六爷爷头上。
4
大姑和大姑父跟在六爷爷的一左一右。
六爷爷转头问，“素琴啊，昨天你和立涛真的看见血了？”
看来辈分虽然大，胆子却不是最大的。
大姑沉默着点点头。
没能得到想要的对话声音，六爷爷直接就朝我看了过来。
我分开人群走了过去，站在了大姑旁边，“真的看见了，昨天晚上我跟大姑过来，用手电筒一照，屋地上就有好大片血。”
听我说完，六爷爷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不知道做了几次心里准备，他终于把手搁在了门上。
我一看这可能还得需要点时间，索性就越过大姑，直接挡在了六爷爷身前，“算了六爷爷，还是我来吧。我年纪轻，不咋怕这些。”
我知道，白天看到那满地的血肯定要比昨晚更有冲击力。可是这都抵挡不住我对真相的探究。
而且，昨天晚上在看到了血之后，回到大姑家我心里竟然没有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让我见到这些一样。
“哎！好、好孩子！”
在六爷爷的夸赞声中，我回身看向了其他人，一是让他们做好准备，二是朝着刚子使眼色，让他赶紧过来扶着他爹。
刚子过来后，我才缓缓打开大门，但是看到屋内的景象，我却彻底惊呆了。
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
搬空的家当倒还好说，可是昨晚那么多的血迹呢？
见我无声，刚子第一个凑过来看，“诶？这不对啊，这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他刚说完，剩下的人也挤了过来。
我看向大姑，大姑看着我，我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嘿嘿，是不是你们姑侄俩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害怕了，自己想象的啊？”
什么都没看到，让刚子身上一轻。正要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时候，被他爹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
“你不觉得，什么都没看到反而更古怪吗？”六爷爷声音沉重，显然，他不信刚子的猜测。
因为什么都没看到而轻松起来的人，听到六爷爷这话，神情顿时一重。
刚子捂着脑袋，“那、那现在咋办啊？”
“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我把刚子拉开，先走了进去。
也是再进来之后我才发现，我和大姑本应该沾着血迹的鞋底，竟然一丝痕迹也无。就像是我们昨天真的看错了一样。
但因为六爷爷的话，倒是没人质疑我们了。
不过这屋子里，除了太过破败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这屋子都多长时间没人来了啊？”刚子晃着玻璃都不剩几块的窗户。
我看向大姑，她这时候才缓过来一些道，“东西都拿走后有好长时间没来了，偶尔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就回来看看。”
大姑和我爸姐弟两个从小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我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时光。
可以说，这里虽然条件不好，但却承载了几代人的回忆。
“这里就是普通的老房子，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刚子小声嘟囔。其他人在看了几遍后，也忍不住跟他发出了同样的评论。
5
而六爷爷的神情虽然严肃，但却比刚刚缓和了些。
“看来，昨天可能确实是看错了。”六爷爷看着我和大姑，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看着大姑，她已经开始不确定起来。
她似乎也想从我这里得到相同的答案，不过我没直接回应她，对六爷爷道，“可能是这样吧，毕竟昨天太黑，我和大姑又好久没过来了。”
六爷爷对我的应和很满意，很快我们就出了老房子。
刚子在旁边笑我，“你说你也确定好了再闹这么大阵仗啊，现在可好，你杨立涛的一世英名可要毁在这件事上了。”
我没接话，回头看着被我亲手关上的大门。
年久失修的大门，在使用时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关上时也需要颇为用力的顶上去。
我看着那扇门，分明觉得它刚才被我关上时不是这副样子。
“咋了？”刚子揽着我，跟我一起回头，“还在缅怀过去呢？”
我没说话，跟着众人一起回去了。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可……已经失了次诚信的我没办法再让别人在这件事上相信我，而且也没有其他线索，如果一味的坚持，只会让别人认为我有病。
我没回大姑家，跟着刚子去吃了饭。
饭桌上，我问起了陈家的事情。
“那些个古怪的事情，你亲眼看见了？”
“哪能呢。”刚子抿了口酒，等酒劲儿过去后才道，“我跟陈二狗……啊不是，陈思明不熟，那天还是他硬扯着跟我喝酒，我才知道的这事儿。但是你知道他家里啥反应不？”
我配合的接话:“什么反应？”
“不搭理啊！”刚子一拍大腿，我都替他疼，“只有对方作的狠了，他们才骂两句，要不然就当做看不见听不见。”
我皱着眉，自从今天早上看到没有半点痕迹的老房子，我心里的坚决已经摇摇欲坠。现下听到刚子这话，也没有从根本上反驳他。
“陈家，就不怕吗？”
“陈思明那小子可放出话来了，说是陈丽梅活着的时候他们都不怕，死了之后看不见摸不着的，就更是不害怕了。那小子跟他爹一副模样，欠揍的很。”
刚子不耐烦的舔了舔牙根，他跟陈思明从小就不对付，说起来也跟陈丽梅有关。
陈丽梅长得好看，在我们这些小孩子眼里简直是天仙的存在，可陈思明对她根本不像对姐姐那样，反倒像是对仆人似的。
刚子因为这个揍过陈思明几次，打是没打回来，倒是让陈思明离他更远了。
这回陈丽梅出事，陈思明还在刚子面前这么说话，明显就是来刚子面前炫耀的。
他没出手，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从刚子那里，我还得知了发生怪事的几家，都跟陈思明父子走的很近。
把喝多了的刚子送回家并且跟六爷爷说了几句好话，让刚子不至于再挨骂，我就出来了。
此时天色已黑，走着走着，我就又朝着老房子的方向而去。
打开吱嘎作响的大门，即便没有手电筒，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脚底重新出现黏黏的感觉，与此同时，我也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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