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记·三

本来上了一个多月的班，为终于有一个完整的周末而欢呼雀跃的时候，一个电话却让我变得沮丧和难过，甚至有点害怕。得知一个对我们特别好的干舅舅刚查出了尘肺病。在他告知我结果的时候，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好多，情绪很稳定但无助。中年人又能如何情绪崩溃呢？我怔了一下，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我知道这个病得厉害。这让我想到了《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和书中对煤矿工作环境的描述。突然旁边的声音不识趣得闯进了我们的对话中，我只能匆匆的说了几句就挂掉了。我心情突然变得很压抑。这个舅舅对我们家一直都很好，和自己的亲舅舅一般。他是一个70后，如今已经40好几了。去年冬天刚娶得一个媳妇儿，为此多了一个8岁的女儿和一个事儿多的老婆婆。媳妇儿并不能生育，他结婚后的日子并不好过，突然多了几张吃饭的嘴，还有各种的家长里短。再见到他感觉头发白了很多，人沧桑了许多。想是贫穷夫妻百事哀吧。他并没有多少钱，常年靠着一身力气挣钱，可是辛苦了这许多年，依旧没有钱。当初也是由于年少家里穷，没有读过书，一个字都不识。他几乎一辈子都在煤矿里下苦力，所以得了这该死的尘肺病。我常常同老妈感叹，如果舅舅识字的话日子也不至于这样的光景，应该是可以翻身的。他之前聊天的时候说过以前吃过没有文化的亏，错失了一个上升的好机会。我不知道他是否为此失去了更多地机会。我为他感到难过，这么知分寸、懂人情世故、为人仗义的一个人，却终究敌不过命运。我甚至在想，如果他稍许识得几个字，在他那个时代命运会不会不一样呢？眼界会不会宽些呢，由此会不会换成了其他的不会得尘肺病的工种呢？或许学得一门技术呢？也许有时候踏踏实实并不能算是一种好处吧。

人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个体，小的时候盼望长大，长大后却拒绝长大。我这个年纪并不算得大，也开始要慢慢得接受，也许在某一天，在你还没来得及告别的时候，某个亲人或者某个熟识的人突然就被查出一个很严重的病或者干脆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我们长大了，却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适应人生无常这件事吧。总之呢，只希望所有我爱的人都能够身体健康，就够了。哎，最终一个“叹”结了尾，却解不了围。每个人都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可是外面的人并不想进去。希望舅舅不会就此被这座病的围城给围住，而潦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