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24日,黄家驹在日本参加综艺节目,做游戏时发生意外和主持人一起从三米的舞台上滑落,主持人戴有安全帽所以有惊无险,而黄家驹却永别世间,终年31岁
在黄家驹逝去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经常能看见很多人在空间朋友圈或者各大论坛里缅怀他,言必提及所谓的“殿堂级摇滚歌手”,亚洲第一乐队,摇滚乐的先驱,这类令人尴尬的称呼,当时我觉得这件事如此荒谬,我恐怕黄家驹如果真的活过来也是万万不会承认这样的称呼的。
甚至我还和人就此事争论过很长时间,由于当时的年轻气盛,话语间不免夹枪带棒,有些尖酸刻薄,说到最后也没有什么结论,只记得一顶黄家驹黑子的帽子经常扣在我头上。
那个时候我经常和人笑言,如果一个人既不喜欢张国荣,又不喜欢黄家驹,同时对迈克尔杰克逊也无感,那当真是在qq空间里没有一丝立足之地了。
但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些话大概算是一种粉到深处自然黑的写照。
刚上初中的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喜欢周杰伦,满大街放的都是周杰伦的歌曲,应该这样说在0607年的时候周杰伦是无敌的,彼时黄家驹只能算是一个死了多年的过气歌手,虽然口碑很好但是人气远远无法与之比拟,按正常道理来讲我作为那一代人里普通的一员,青春里也应该遍布着周杰伦才对,可惜中二的我在青春叛逆期遇见了成群结队的周杰伦脑残粉,他们抽烟,打架,泡妞,嗑药(笑...)
好吧可能有些夸张,但是因为这些粉丝偶尔的不理智行为和言语,我直到成年都没有主动听过一首周杰伦的歌,说严肃点就是年少的我用无声的抗议控诉着某些周杰伦脑残粉的不理智,虽然在我心里也一直认为周杰伦是国语流行音乐里不世出的奇才,可直到大学我才和他达成和解。
后来当别人说着年轻时代的周杰伦,我会和他们说黄家驹,许巍,黑豹,唐朝,崔健,郑智化,昙花一现的魔岩三杰,骚柔感伤的校园民谣,任他们在以后的岁月里觉得我或者成熟或者奇葩或者高逼格或者非主流。
再后来当我脱离了我纯情的中二时代,当我把beyond的经典歌曲听厌了,黄家驹的名字一度远离了我的歌单。
时间来到2013年,在某一期的《三联生活周刊》刊登了王小峰的的一篇文章《Beyond:撒了一点人文佐料的心灵鸡汤》
文中所述的beyond并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乐队,这篇文章像是要把多年前加在黄家驹身上的光环扒的一干二净,还要踩上两脚。
中国人做的很多事情似乎都在走极端,不是向左就是向右,若一个人取得的成就并不如所有人预期的那样伟大,他就必然是是一文不值的,这种逻辑很荒谬害人匪浅。
很多公共知识分子都有很高的的音乐素养,文学素养,如果他们和我讨论音乐我觉得他们会和我讲罗大佑张楚或者Pink Floyd 鲍勃迪伦之类的人,作为他所谓深度的佐证,他们用生命的深度时光的荒诞社会的矛盾来掩盖热血和理想,一群暮气沉沉的人讲述着这个世界所有的阴谋城府,而觉得许多真诚的话语不值得一提,成熟的令人恶心。
王小峰的这篇文章某些地方虽然有失公允毕竟还能算是一家之言,对于beyond的前世今生也都有详细论述,不失为一种观点,可随之而来很多言论却没有王小峰那么客气了,
“生前唱片销量比不过草蜢,奖项拿不过达明一派的乐队主唱黄家驹。
生前连香港都混不下去的,死后被网民跟风吹捧的网络天王
空余几首热门单曲,却对华语乐坛并无多少实质的贡献。
去日本只能靠参加娱乐节目博取知名度,无人问津。
影响网络上一代代跟风狗,知名度却不堪一提
过去、现在、未来都不是华语乐坛第一人。
一个在香港都不算最具影响力文化人物。
别人时代的注脚。
一个代表死亡崇拜。
一个被神化的歌手”等等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某些公共知识分子对于beyond的轻视,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我下载下来所有的相依的心灰色轨迹真的爱你岁月无声再见理想冷雨夜喜欢你长城大地AMANI来听,竟然又听湿了眼眶。
有趣的是在这些言论中间,我发现了一条这样的新闻
"澳门普选的时候,一堆人走上街头合唱《海阔天空》,这首歌在澳门一度被禁了。"
《海阔天空》这首歌发行那一年正是黄家驹逝世的那一年,我不知道有些人对伟大歌手的评价是什么,在他们口中“空余几首热门歌曲”,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是所有华人共有的记忆了,有些人会说黄家驹的死使得beyond乐队被过度评价,我认为大概是有一些的,但如果有人认为黄家驹和beyond乐队的成功是建立在主唱死亡的基础上的,那这些人不是蠢就是坏,他们天真的只能把事物本末倒置。当年的草蜢和达明一派如今都已经散在了风尘里,渐渐成了港乐辉煌时期的一个注脚,我相信哪怕他们的成员也有一个死在了93年日本那个破败而缺少保护措施的舞台上,他们也不会取得如今beyond一般的成功。
而beyond去了日本确实并不受欢迎,这一点是不用粉饰的,黄家驹是有一个很有理想的乐手,他从来都不喜欢香港的所谓娱乐圈,香港的舞台太小,所以1988年他甚至突破种种阻碍来到了当时依旧很封闭的大陆,在北京工体高歌了一曲崔健的《一无所有》,但是基于各种原因当时大陆市场基本不可能允许他们在这里存活,于是他们去了日本。
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写黄家驹在日本的事情,那些生活对于一个理想主义的人甚至可以算是一种羞辱,每天在各种综艺节目中扮演着邻家大哥哥,带着他那似乎人畜无害的笑容,回答着各种幼稚的问题。他刚到在日本的每一场演唱会都会尽力去编演,后来只是搬个凳子坐在舞台上默默的弹吉他,直到命运中无可回避的那一摔的到来。
某些意义上黄家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这是一条他早就选好的路,他有野心,他不甘心,他不想听一群蠢货指挥他写口水歌,他想唱歌给全世界听,他看到年轻时候的披头士羡慕得发狂,然后他死去。
生活里我听过许多beyond的歌迷说《海阔天空》曾经怎样激励过他,但是《海阔天空》怎么说呢….几乎算是一首非常绝望的歌曲吧,里面充斥着坚持理想的痛苦和背弃理想的诱惑,最后还有故作豁达来麻痹自己“永远高唱我歌”这些都是长期压抑后的产物。
喜欢黄家驹是一个很私人的事情,他英年早逝,死后beyond名存实亡,他远远谈不上伟大,为了商业化也牺牲很多,他虽然死在了追求理想的路上,但死去的方式实在算不上快意,死后这么多脑残粉和无脑黑应该也算是一种孤独。
最后似乎只留下了世人记忆里那个赤膊的年轻人永远不停呐喊。
在那些苍翠的路上
历遍了多少创伤
在那张苍老的面上
亦记载了风霜
秋风秋雨的度日
是青春少年时
迫不得已的话别没说再见
回望昨日在异乡那门前
唏嘘的感慨一年年
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
这刻在望着父亲笑容时
竟不知不觉的无言
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
------《大地》黄家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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