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nold是身高192cm、体重100kg以上的日耳曼人,我们都住在布里斯班北区的North Lakes(北湖),两家房子分别在一块草地的左右两侧,是出入相望的邻居。
Arnold出生在德国海德堡市,高大威猛、仪表堂堂,他往哪里一站,就像是德国战车上引人注目的铁塔。年轻时的Arnold是德国军人,曾在马尼拉驻防,也就在那个时候,帅气得不要不要的Arnold虽已40出头,且有家室儿女,依然“拐”走了一位菲律宾妙龄女子,娶之为妻,一起移民到澳大利亚,开创自己新的生活。在阳光灿烂、风景如画的澳大利亚,Arnold与年轻的菲律宾妻子安居乐业、生儿育女,甜蜜地生活着。40年过去了,幸福的Arnold进入了颐养天年的人生阶段。
我来澳大利亚当研究“孙”几次了,时间也不短,美丽的环境、友好的人们让人轻松愉快。走在路上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们都会主动示意、招呼问好,甚至走在马路对面手里牵着狗相向而行的人,也不忘隔空传来一声“How are you”(你好)。但好山好水好寂寞的感觉不时也会扰乱心绪,Arnold是第一个向我伸出友谊之手的西方人。
那天下午,我照例在家门前草地上的亭子里练习萨克斯,依旧是练习《斯卡布罗集市》《山鹰之歌》《You raise me up(你鼓舞着我)》《塔里木》等中外名曲,移动铁塔般的Arnold牵着小狗,满面笑容地向我走来,我近距离看清了一个超帅的资深猛男充满善意的脸。Hello. How are you. My neam is Arnold. I like music and saxophone(你好,我是阿诺德,我喜欢音乐和萨克斯)……然后与我握手,并在我身边坐下。我紧张地注视着他,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基本上听不懂。看到我一脸茫然,友善的Arnold没有回头转身离去,而用慈祥的笑脸向我表达些许歉意,他使我为难了。我渴望这样的友谊和机会,悔恨自己曾蹉跎了岁月,却又不愿在这文明和友善的环境里成为永远的“聋哑人”或旁观者。我努力地用蹩脚的英语与他交流,希望他接受我的“痛点”,能帮助我进步。Arnold认真地听我说英语,也说自己想说的话,我不知道他是否听懂我的表达,他的笑脸给了我大胆说的勇气。突然间,我听懂了他在说关于中国气功和太极拳的话题。我学了一点简式太极拳,Arnold知道我明白他的表达后,很高兴,要求我示范一次简式太极拳,我认真地做了。他看后告诉我,他老婆是基督徒,希望我教她太极拳,并且从第二天早上开始,我同意了。第二天早上,他老婆却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方,第三天,第四天都没出现。第五天,我依然在亭子里练习萨克斯,Arnold面带笑容地走向我,对他老婆失约之事作了解释,我完全没有听懂原因,从他的表情上能看出歉意,此刻,我依稀看见了他年轻时挺拔的身躯帅气的脸。我没有在意被放鸽子,没想到我们的友谊从此开始,他成为我第一个自己认识的西人朋友。
一天,Arnold说他的老婆去教堂了,邀请我去他家作客。我大概浏览了房间结构,就来到他的书房聊天。我看见书桌上是两台紧紧靠在一起同时在工作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红色蓝色绿色相间的走势图,我判断他是在家干炒股票或炒汇率方面的事情,惊讶一个80有余的老人踏着时代步伐向前的脚步。Arnold请我在桌前坐下,顺手在键盘上熟练地敲击了一会,房间里响起了《山鹰之歌》的旋律,这是我每天都练习的萨克斯曲目,心里有了一点“他乡遇故知”的惊喜。高兴的Arnold突然挥手,随着旋律放声高唱,激昂的旋律使房间陡增生气,共同的爱好所产生的友谊像热血一样在血管里流淌。我喜欢这首歌,每天都用萨克斯演奏这个旋律,我知道这首古老的南美民歌所表达的意境,但我不会唱这首歌的歌词。此时此刻,Arnold的激情演唱,使这首歌的表达完满了。看着八十多岁的Arnold兴奋地引吭高歌,我想象着Arnold年轻时挺拔的身躯帅气的脸,似乎看见了凌空展翅的雄鹰,我和着旋律与Arnold齐声高歌,忘记了我们是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皮肤、不同的语言,我们在一起,共同歌唱生活的美好。我的热血沸腾,激动得紧紧地拥抱着Arnold,不止是友谊,更是知音,意外之喜的兴奋让我热泪盈眶,在语言不通的澳大利亚,音乐帮我找到了朋友和快乐,我体会到音乐与友善的力量,音乐与友善是人类沟通中美丽的语言。我们又一起唱了《斯卡布罗集市》,歌声在房间里回荡,快乐在心中徜徉,友谊在歌声里增长。
此后,只要空中飘来萨克斯声音,Arnold就会牵着小狗走出家门,来到我的身边坐下,成为与我说话最多的西人。
圣诞节前的一天上午,我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Arnold,就将他迎进门。他坐下后就说,他是来为我家的小朋友送圣诞礼物的,他为小区里的每一个小朋友都准备了圣诞礼物。他没有穿大红色的圣诞服和圣诞帽,他是我们每天都能看见的可敬可爱的慈祥的邻家爷爷,可他就是日常生活中的圣诞老人。他在阳光下将圣诞礼物送到了小朋友的手上,不是在梦里将圣诞礼物放在靴子里,孩子们依旧快乐。他送的不仅仅是圣诞礼物,更是人间的慈爱和友善,邻里的关照和温情。我欣赏这样的守望相助,羡慕这样的文明美好,我眼睛浮现出他年轻时挺拔的身躯帅气的脸,感动再一次让我泪目……
渐渐地我发现Arnold与我聊天的话题在扩展,把我当成朋友,不太在意我懂与不懂,我也感觉能听懂更多了。
我要离开澳大利亚回中国,Arnold为我送来了巧克力,祝福我一路平安,期待与我再次相见,预约我们一起去sport club(运动俱乐部)喝咖啡,再次开车去Redcliffe beach(莱特卡伏海滩)游泳,再次在门前草地的亭子里说See you tomorrow(明天见)……我教他使用微信,让我们“天涯若比邻”;他也Google了中国地图,找到了重庆和我家的位置。握着他宽厚的手,看着他慈祥的脸,听着他真诚的表达,我深知这种友谊的难能可贵,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他年轻时挺拔的身躯帅气的脸。此时此刻,我想到的是:很多时候,帅,不仅是脸,更是灵魂。
祝福你!Arnold。愿您身体健康、活力常在!人生何处不相逢,明天在向我们微笑。
Hi Arnold。庆幸我在陌生的地方与你有了美丽的遇见!
2019、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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