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员 左涛)在初读《安娜·卡列宁娜》时,我的目光几乎完全被女主人公安娜·卡列宁娜吸引。她是那样的富有魅力,一颦一笑,都牵引着我的心跳,我像是最初爱上安娜•卡列宁娜的渥伦斯基一般,眼睛里看不见其他的角色。而在最近细读之后,我仿佛开始明白,列文和基蒂这条线存在的意义,才对这本书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安娜•卡列宁娜为什么这么有吸引力?托尔斯泰曾说过,人的感情的本能和非语言的流露,往往比通常语言表达的感情更为真实。而安娜,禁锢在严苛教条的身体中的,却是蕴含着激情的灵魂。被压抑的生命意识,时不时通过无言的外在形态流露出来,使她富有超群的风韵。在遇到她的爱情后,这种激情急剧爆发,于是她面对卡列宁的冷漠大喊:“我是个人,我要生活,我要爱情”;于是她明白渥伦斯基的虚伪后选择卧轨自杀,用最惨烈的方式反抗当时腐朽的社会。
当然,这种爆发是有代价的。安娜去舞会的时候,中途突然跑出来,亲了下儿子的照片,但后来她养了女儿后,筋疲力尽的她都没有认真看过女儿几眼。安娜被爱情、宗教、舆论等等消耗了,生命力走向衰竭。一方面,安娜是一个勇士,敢于义无反顾地与整个上流社会抗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而且要把幸福发散给别人的神态”。另一方面,安娜又很脆弱,恐惧感、危机感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只得紧紧抓住她的爱情,虽然她的爱情,在很大程度上只局限在本能欲望的层面上,但她还是固执地把爱情当作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安娜自杀前的心理描写,被认为是“死神的赞礼”,那时候,她终于完全明白了什么是爱情:“如果他不爱我,而是出于责任感对我好,对我温存,却没有我所渴望得到的爱情,那这比仇恨还要坏一千倍!这是地狱!”
与之相反的是,最初我几乎对列文毫无好感。列文的出场,就是与哥哥尼古拉的争论。他已有了民主的雏形思想,他思考着活着的意义;但当尼古拉问他人类为什么活着时,他又支吾着说不出什么来,而他对尼古拉的妻子,一个拥有凄惨过去的女人,又抱持着轻视和鄙夷的态度。于是我在最初看到基蒂拒绝他的求婚时,心里甚至有一丝报复的快感。而这次,我看到了一个真实而孤独的探索者。
在列文与安娜唯一一次正式的会面中,列文深深的被安娜的气质所吸引,虽然当时她已经处在千夫所指的尴尬境地。在列文眼里,安娜除了高雅,聪慧,美丽迷人以外,她还无比真诚,她不愿隐藏自己的苦楚。而列文自己,也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他不愿剥削压榨佃户,不愿因为自身是贵族就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他甚至不顾自己的社会地位,亲自到农田锄地,经手所有农杂。而更有说服力的一个细节,就是当他还不是信徒时,就在结婚前跟基蒂坦白自己失贞的事实。
在尼古拉死去的同时,基蒂怀孕了。这生与死的对比,反倒让他真正领悟了活着的意义:“他还是感到不能不活着,不能不爱。他感到是爱把他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而这爱,在绝望的威胁下,变得更强烈更纯洁了。”
小说中的两条主线,一条是安娜家走向毁灭的悲剧事件,一条是列文家逐渐明朗的幸福生活,仿佛月球交替翻转的明面与暗面,相同之处在于二者都在按照世界的规则自然生长,尽管结局不同。这两条线索,没有明暗之分,并不相互烘托或暗示,而是跟随主题沉重的车轴平行滚动,一者绝望,一者希望,一者毁灭,一者救赎。小说强大的艺术张力由此而来,籍由这张力所燃起的巨大能量,主题才可以运行到那么深远的地方。
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无疑,这句话正是他在《安娜•卡列宁娜》里描写的两个家庭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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