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觉寺塔

宏觉寺塔。1940年拍摄。

大约是1990年，我和朋友骑自行车南下祖堂山去南唐二陵。

看完了二陵，从大门出来右转，踩着窄窄的田梗，没多久就登上了一片荒坡；在荒坡上的矗立着的便是这座孤苦伶仃的佛塔，宏觉寺塔。

宏觉寺塔始建于公元503年，南朝梁天监二年。其初名为“佛窟寺塔”，后用“弘觉寺塔”；清朝时，为回避弘历方更名“宏觉寺塔”。

朝代更迭、战乱纷起，宏觉寺塔历经沧桑，在一千六百年后，我们现在能看到佛塔已经不是当初的“佛窟寺塔”了，而是大明初年的重建。如果能穿越到明初，我们一定会震撼于弘觉寺塔雕梁画栋、鎏金玉切的精致与伟岸，但是，在1990年，我能看到、感觉到的宏觉寺塔，除了时光的残酷、物体的孱弱，和说不尽的恐惧之外，真没有其他了。

站在这座古塔内的底部，我找不到一处可以攀缘的依托，没有台阶，也没有抓手，只有被风蚀的破砖勉强地支撑着的八面墙体。而我真的看不出什么八面，在我的眼里，这些个面角都已经模糊不清地成为了一块块凹凸起伏的残块，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坍塌，化作废墟一堆。

顺着残破的墙体往上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塔顶；原先在塔中存在着的任何物质结构到1990年的时候已是荡然无存，肉眼能看到的剩下了凸凸凹凹的墙体。1991年，南京市文物管理机构对宏觉寺塔进行了1956年后的第二次勘察，再次确认了这些残破的墙体上有着产生于明清期间多达七十多条“到此一游”的存在；可因为这些“到此一游”都分布在塔的三到七层之间，彼时站在塔底望空兴叹的我，完全没有可能“邂逅”其中任何一条“到此一游”。

1993年，南京市花巨资再修此塔，并以宏觉寺塔为基础，用57座大殿的形式重建宏觉寺。据说宏觉寺庙如今已经成为了南京南郊一大佛教圣地，香火旺盛，以致近亲中都有人去那里求拜。

三十年过去了，当年能够骑几十公里自行车跑去牛首的我，现在回城都已是懒得，再去祖堂山更是可能性不多。当然，不去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对当年的怀念。“相见不如怀念”，对人如此，于事也是如此。

上图为1940年拍摄。我见到的宏觉寺塔远不如1940年时的“健康”；50年后的宏觉寺虽是更加残破，但在我的眼里，这才是真正的古塔，能够承载金陵1500年风雨兴衰的宝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