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龙先生,是14年,在台北。除了自然山川,我流连各大百货商店,而诚品书店却让欲横流的心渐渐平静,我捧起一本《大江大海19.-4?》,翻了几页,决心将她从宝岛带回北京,视作珍藏。
越读越喜欢,后面一发不可收拾,买了龙先生的一系列著作,其中《目送》读了又读,确切说,因为她对于文字的执着深情和对人世的悲悯犀利,感觉似曾熟悉,心中暗想,这样的文字我也能写。于是,我真的开始写作了。
妈妈我走了哈
搬来不到三个月,皮哥已经比我们大人更早融入了小区核心朋友圈,我们一起走在小区的路上,沿途总有小朋友在某个角落大声地叫他:“皮哥”“皮哥”“皮哥”。我说:“这么多人认识你。”皮哥跟各位招招手说:“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回来。”我偷笑,在他没有发现我笑他之前,赶紧整理好表情。在小朋友面前,如果恣意取乐,他都会认为我影响了他的形象。
皮哥的朋友们,年龄从3岁幼儿园小班到13岁小学六年级不等。在某个午后,皮哥像发现新大陆般,忽然对着隔壁楼的一扇落地窗,大喊:“徐艺轩”“徐艺轩”“徐艺轩”!
那场面,跟电影里有人拿着喇叭大喊安红的镜头一样,让人尴尬不已。只见一个小姑娘远远探出头来:“皮哥,皮哥!11:30我们去喷泉那里哈!”
“好呀好呀。”皮哥答应着。
我说:“哎哎哎,谁同意你了。”
“妈妈,我同意了。拜拜妈妈。我可自己下去了哈!”皮哥边说边换衣服换鞋。
黏人精竟然可以自己出去玩了?!我赶快借坡下驴,喜不自禁。
“妈妈,你开着门,目送我下去哈!”
“好的好的。”皮哥边走一层,边在楼道叫“妈妈”。我也只好一一应着。
我喜欢饰演白景琦小时候的那个男孩子,想生一个那样的儿子,我找了白景琦那样的一个男人,但是,我最后生出来一个大姑娘似的儿子。他的谨慎仔细,敏感脆弱跟大姑娘一样。其实,现在的姑娘都比他泼辣。他的朋友五岁不到的悠悠,曾经对着哭泣的皮哥说:“皮哥,你就别哇哇哇的了。”我好想笑,忍住了,悠悠留着齐肩长发,她一边收拾脸颊的碎发,一边像个阿姨似的教育皮哥。
还有一个叫黑狐狸的三年级女孩,对着皮哥说:“你有啥事,我们聊聊,你老叫你妈干嘛?!”我想笑,但是忍住没笑,另外,她弟弟黑老猪凑热闹也说:“阿姨,为什么皮哥比我高那么多,却跑得没有我快?”我看着皮哥求助似的表情,但是却不能帮他。心里想臭骂那些孩子一顿,但身为大人,只能好言好色地说,“皮哥不开心了,我要带他回家。”皮哥在小朋友面前就是这样一副怂样子,我除了接纳别无选择。
在家里,皮哥属于超级黏人精,每天就跟哈巴狗一样,当然他自己说是我的舔狗。腻歪在我身边没完没了,只有好吃的和故事才能把他赶走一会儿,但是不到十分钟又会回来。我曾经叫苦连天,到处询问,男孩子到底几岁能不黏妈?7岁8岁10岁14岁不等。
可是,在今天,皮哥自己走下楼去,并对着窗户跟我招手,这是他第一次自己走出家门,那个小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茂密的花草丛中,在最后的时刻,皮哥扭头了,跟我招手:“妈妈,我可走了啊。”心忽然柔软起来。
再次想起龙先生的文字。龙先生说:“我慢慢地满满地了解到,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忽然意识到,不必苦苦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就在今天的某个刹那,皮哥自己推开门,走出家,迈向更广阔的世界,并在我没多久追下楼去,看看他玩得如何时,他跟我说:“妈妈,回去吧,别影响我!”
我想哭
我喜欢把自己的文字读给皮哥听,在他三四岁的时候,给他读龙先生的散文,他感动的小眼通红,如今我终于有像样点的文字读给他听,听罢,他说,“我想哭。”我问:“为什么?”皮哥的眼睛又红起来,蹭着我的胳膊说:“为什么妈妈老是被训?我想揍那些人。”心里如暖风拂过,那是皮哥对我真挚的情感,母子连心,他的怜惜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所谓好的文字作品一定是能触动人心的,不管你是哪个人种,不管你在哪个国家,也不管你是哪个年龄,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哪怕人类进化了好几个世纪,甚至进化了几十个世纪,人类的基因和情感依然没有巨大超越,这不是我说的,是姜文说的,但是我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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