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明天就会死去
在又一个星光沉沉的黑夜里
那么我一定要一个人
度过这最后的，最后的时刻
对一切人，和一切话语
都避之不及
最后一次我请求孤独
让我把自己还给我自己
我甚至不会再给父母打一通电话
宁愿冷硬了心肠
也拒绝撕心裂肺的泪水与别离
还好，我身在异乡不能归
我会寻来一本诗集
用狂暴或平缓的沉重悲伤
压下我的焦灼，恐惧，和空虚
然后，我更要再读一遍
读一遍我层层叠叠尘土般的文字
逐字逐句再描摹一次旧梦的褶皱
我就要死去
掌控我喜悲的所有
都不必再顾及
终于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今晚我要在潮湿的礁石上眺望
看月光如何在海面溅出银色细浪
那一年杜鹃的血啼尽
她死在霜降后寒冷的深秋
我曾以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可我也将就此归去
歌声还没有刺破茫茫风雪
年轻的血液须去奔赴她的荒野
我当然还有未完成的愿望
不曾触摸江南的眼睫
听爱情昙花般开落
也无法再驻足故乡落日的旷野
心心念念的和不及想到的
都埋葬在同一片幽绿的土地
我将平静的死在这北方
丘陵苍苍，花朵枯萎
蒲公英等待飞旋的海风
无数生命此起彼伏颂唱着赞歌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竟来不及寻一处温柔的墓场
让星芒告诉我
让月光告诉我
让海浪告诉我
让荒野告诉我
让温润的江南和辽阔的北方告诉我
而我从不曾知晓
大地的乐章响彻永夜，终年不息
是送别我的安魂曲
如果我明天就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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