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了，慵懒地斜靠在暖和的被窝里正无聊地刷着手机，突然屏幕被来电界面霸占，视觉和感觉都如打结般地没反应过来，而触觉却机械性地滑动了接听键。
“良子，出来喝酒。”朋友牛皮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好，哪里见？”
“你准备一下，我马上过来接你。”
“好，等下见。”我立马掀开带着我无数体温的被子，下床换衣服。
每次深夜打来电话约酒的通常只有他，从初中到高中一起混过的哥们，大学毕业后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地在远离家乡的城市里相遇，这就自然而然成了他每次必约的酒友。我知道他心中有一颗毒瘤一直在侵蚀着他，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摘掉，反而扩散到全身，这也成了每次约酒我必到的原因。
朋友接上我，司机直接把我们送到一块满是烧烤摊的空地。我们找个相对人少点的角落坐下，随意地点了些菜。就在我们寒暄中，另几个哥们也陆续来到。没错了，这是我们的铁四角到齐了。
大家吃着一串串的烧烤，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校园时代，那时大家也常约出来吃串儿，不过同行的还有几个女生。闲聊中，话题一不留神就回到了过去，似乎那几年的时光有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牛皮抿了一口酒，说道：“你们还记得不,高三那年中秋节的前一周，我们出来吃饭，结果我喝高了。最后良子送我回宿舍时，在车上吐了良子一身，我还拼命问良子，‘你TM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要下车，给我酒。’”我望着他无奈地笑笑。
谁不记呢，那次就是他人生喝酒的开始。相恋了两年多的女孩，两人相约一起考大学，毕业后一起携手人生旅程。最后却因为一场误会，好面子的牛皮不肯去向女孩认错，女孩自然也不愿跟他说软话，从一开始的赌气，最后却变成真的分手。就这样一分便成了一辈子，女孩现在已经是孩子他妈了，而牛皮也在年初刚刚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活。最让牛皮不甘的是，他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婚后的诸多争吵，让他更加怀念曾经的快乐，并常借着酒劲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将终身非她不娶。”
牛皮那次是初恋，分手后整整四年没有振作起来，大学考试也因此发挥失常，上了个原本他都瞧不起的二本学校。我们这帮哥们都以为他会在大学里去找女孩合好，或者在大学里重新找到一个更合适的女孩。谁让他是躲在人堆里，也能被无数美女给揪出来的帅哥呢。
大学里美女多，但他却从没认真看过谁。因为恋爱的失败，考试的失常，他对自己没有了信心。大学前三年里，除了必须完成的学业，其他时间他都在晃荡。游戏厅里、台球室里、晚上的录像厅里、网吧里、尤其是藏在街边角落的麻将室里都能找到他的身影，也就在那期间他学会了抽烟。失恋前，你在他身上看到的绝对一个阳光上进的十佳青年，现在的他就是地痞屌丝一个。好在，凭着他的聪明，每次考试都还能拿个不错的成绩，再加上长相过关，老师对他的印象也一直很好。
也许就是因为他的一些痞相，反而使一些女生觉得他酷呆了，对他爱，爱，爱不完的。有个最痴情的美女追求了他整整三年，他硬是无动于衷。他说，“老子已经不会爱了，爱是干嘛的，那是作给别人看的。既然不会爱了，干嘛还去伤害这无辜的小姑娘呢。”
大学期间混荡的那几年，他吊儿郎当地过着。快毕业了，终于想起了家里含辛茹苦养大他的父母，这才重新的振作起来。醒悟过来的他，白天正经的是个人，在深夜里却如一条狗。深夜里他痛恨自己，美酒+香烟就是黑夜的全部，每晚只能在尼古丁和酒精麻醉的帮助下他才能将仅剩躯壳的自己催眠。
这些年，他极少回家乡或参加同学会，全都以离家太远为由推掉。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回去看看，至少你现在也混得人模狗样了，顺便还可以回去屌丝一把。”
他说，“你听过冷漠和云菲菲唱的《这条街》吗？”我点点头。他点燃夹在手中的香烟，放进嘴里大吸了一口，然后皱着眉说道，“我就是那个少年，不敢走在那些熟悉的街头，那里似乎全是我们的身影，曾经的欢声笑语依然停留在街边，只要走过去就能听到；不敢回到熟悉的校园、教室，那里是我和她初识的地方，有我们的争吵、我们的努力，还有我们曾经许下的誓言。”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不过如今都TM成了泡沫。我恨自己的无能，我不敢面对她，也害怕见到她，更不敢去得到她的任何消息。只要她过得好就行，我存不存在都没有关系！”
然而，就在接到女孩婚礼邀请函的时候，他犹豫了，他想看看本该属于自己的美丽新娘是怎样的美，也幻想着站在穿着洁白婚纱女孩旁边的人是他。当天，他如约去了，只是在婚礼进行时，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冲到台上去。直到新郎新娘来敬酒时，似乎早就对新郎痛杀了千万遍的他，反客为主地拼命向新郎灌酒，在大家的劝说下才停了下来。悲惨地是，他最终在婚礼上喝得烂醉如泥，借着酒劲去找新郎的茬。女孩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说一句话，只嘱咐大家照顾好牛皮。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女孩依然住在他心里，谁也不可以碰触。他说，“那里就是她的家，我要好好保护她。因为家里住着她，所以塞不下别人。就算和别人结婚了，那也只是产生感情，与爱情无关。”我无奈这个情种。
有人说，爱过就是一生一世，可是错过，却是一辈子。也许曾经也有一个笑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可是最后却如雾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了你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便成了每日每夜为自己绝望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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