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丹看着站在眼前的赵晓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个月没有回家的赵晓红完全变了模样。赵晓红抹着红嘴唇,烫着画报上明星一样的卷发,穿着粉色碎花连衣裙,手上带着蕾丝边的白手套,肉色的丝袜包裹着笔直的小腿,栗色圆头的牛皮鞋,光鲜亮丽。如果胳膊挎上小皮包,再打一把洋伞,就跟电影里的贵族小姐没什么两样了。
赵晓红带回来一提包的东西,午餐肉罐头、香肠、麦鲁精、豆奶粉、葡萄干……最后,赵晓红掏出一块粉红色的电子表戴到赵晓丹手腕上,兴奋地给她讲解表壳上各个按钮的用法……赵晓红手腕上也戴了一块手表。银白色的表链,表壳上镶了一圈亮晶晶的钻石。在赵晓丹的眼前一闪一闪的。赵晓丹悄悄掐自己的腿,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但她依然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赵晓丹把东西收拾进屋里,拉着妹妹坐在院子里说话。老女人独自在屋里念经。现在的赵晓红丰润得更像她的母亲。这让老女人想起死了的儿子。赵晓红就是个灾星,她干脆躲在屋里眼不见为静。
赵晓红跟赵晓丹说,她已经两个月没去上课了,她也不准备继续读书了。
她告诉赵晓丹,她现在跟一个叫虎哥的人一起做生意。他们一伙人在南郊租了一个小门头。既批发又零售,挺挣钱。
赵晓丹劝赵晓红应该念完初中,争取考上中专,以后就是国家干部待遇了。最不济,考个技校,也能进工厂当工人,端上公家饭碗。现在学历又受到重视了,她赶上了好时候,可别跟她一样,错过了好机会啊。
赵晓红摇摇头,她坚持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而且她们这一伙里有好几个工人子弟,他们家庭过得并不好。一年工资还不如她一个月挣得多。
赵晓丹看劝不动赵晓红,便又问她是不是和那个虎哥谈对象了,将来要嫁给虎哥。
赵晓红低着头,想了想。说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可能年龄太小了吧?虎哥可能对她有这方面的意思,但她还分不清兄妹情和爱情是个什么样子,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晓红说她不会回村里了。她现在只想多挣钱。她要在城里站稳脚跟。到时候把赵晓丹接到城里去,两姐妹一起干。她还拽了一句古文“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赵晓丹摇摇头,说她得照顾老女人。再说她也不想去城里。都走了,房子、地、庄稼怎么办?总得有人留下来照应这个家。
赵晓红想想赵晓丹的性格,让她学着卖东西可能真不一定适合,也就没再继续坚持。
……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大半天。赵晓红看看表,说她得回去了。她现在的主要工作是管钱管账。她晚上得盘点。
赵晓丹没劝赵晓红留一晚再走。今天走跟明天走又有什么区别呢?她送赵晓红到村口。一路上赵晓红把身板挺得笔直,仿佛即将进入战场的斗鸡,昂头挺胸。赵晓红知道很多人在偷偷看她,她故意做出这个样子,她要告诉村里人,她们家从此要扬眉吐气了。
赵晓红临走硬塞给赵晓丹五十块钱。
赵晓丹看着赵晓红的身影消失在村口的土路上,她的鼻子忽然酸酸的,眼圈热热的,噙满了泪水。她用手揩了揩眼里的泪水。她即为赵晓红离开农村感到高兴,又为妹妹离开家而伤心。赵晓丹想,好在齐都市并不远,能经常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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