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小时候没有冰箱的日子,炎热的夏天,我们是怎么过的呢?有清甜的山泉水。
那一年,家里张罗着在老木屋边上盖砖房。红砖用拖拉机一车车从外面镇上运到村口,然后从用竹筐一路上坡挑回家里。一帮年轻的小伙子打着赤膊,帮着一起盖房子。我和哥哥的主要任务就是每天过一两个小时就去打泉水。
虽然水龙头一开,流出来的就是山泉水。但要说最冰凉的水,那必须是提着热水壶到一公里外的南坑山上去打,因为那是山泉水的水源地。一碗清澈的山泉水从壶中倒出来,咕咚咕咚灌下肚去,瞬间从里到外透心凉。我从来不敢一个人去打泉水,倒不是因为路远或者路上有什么危险,而是怕打水那里的那个大蓄水池。
我和哥哥拿着空的热水壶从家里出发,我拿一个,哥哥拿两个,走过一段向上的石阶路,穿过田间小路,再爬一段山路,继续向上爬一段竹林间的小路,就到了全村的泉水源。
我们刚从竹林小路冒出头,就能感受到丝丝清凉。四面有竹林和树木包围,风吹过来沙沙作响,中间空地上就是个大蓄水池。一道山泉水从右边山上缓缓流下来,下面是一个小锅似的坑,方便来的人用手掬一捧泉水喝。坑里的水溢出来后,就会流到大蓄水池里。
蓄水池像一间没完工的水泥地下室,也像一个长方形教室大小的地窖,四面都是光滑垂直的水泥墙,上方没有盖子,间隔铺着长长的水泥空心板,像架着一道道水泥桥。俯身往下看,大概有七八米深。每 块水泥板之间隔着很大的空隙,胆子大的小孩会从这块板跳到那块板,我光在边上看着就很害怕,那个空隙掉两个我下去都绰绰有余。
蓄水池底下有浅浅的水,大概只有十分之一,底下没有淤泥但是有一些竹叶沉在池底。在靠近池底墙根处,能看到好几个不小心落入池中的小青蛙和小蛇,它们估计这辈子是上不来了,不知道整天泡在这冰凉的山泉水中是怎么活下来的。小小的我,蹲在池边往下看时,脑子里满是可怕的念头。一是我要是掉下去了,怎么才能上来,这么光滑的墙壁怎么爬也爬不上来吧。二是这里平常几乎没有人来,喊破喉咙也没人知道吧。三是我掉下去后小蛇咬我怎么办?四是水这么冷,我泡在里面会不会冻死?总之在池底的绝望,想想就能让我瑟瑟发抖。
看着池底的游来游去的小蛇,我还常想家里喝的自来水被蛇游过,会不会有毒呢?青蛙是不是尿在水里了?会不会有一天泉水把池子装满,然后它们浮出水面就可以得救了?可惜的是,从我记事到后来长大离家,池子的水连四分之一都没有装满过。水总是那样浅浅的一层,好像从来不会多,但是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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