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心里总是很乱。好在英国全面解封的前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雨。深夜的时候天已放晴，空气似乎都比平常更清冷新鲜。随天放晴时，一道解封的或许是我内心中常年荒芜的一隅，好像终于恢复了一些基本的功能和感知力。这才醒悟，先前的想法好像没有从个人角度出发的迹象。我自己或许困苦，也常听到各种令人沮丧的消息和新闻，总是费解人类这个一直不停挑战生存极限的物种，是凭什么存活至今，并生生不息。但总有人，或许是大多数人，他们的处境，经过前人或者自己的努力后总在改善。我也是这时才发现，原来一直觉得，或者说一直默认，人类的努力，使得这个物种的境遇也总愈发改善。先前多少人类个体所遭受的苦难，折磨，走过的弯路，都是为了现在以及以后，剩下的人类可以活得更好。这样就很好，至少付出的努力都去了该去的地方，遭受的痛苦也没有白费。
这样的思想轨迹似是与道家思想稍有重合的。初中的历史课上第一次了解到诸子百家，当时的好友问我，觉得哪一家的思想最为绝妙，我仍然记得那天傍晚我懵懵懂懂却也坚定地回答是道家思想。上了高中才得以更加系统，深入地了解道家学派的相关文章，当时只对其中的思想深信不疑，从未想过我与其的关联。直到今天我才蓦地看清，当年不只是我选择了道家，而是道家思想或许在我更为稚幼的时候，在我对世界的认识更明朗之前，就已先一步选择了我。
若如此，一切也解释得通了。
先前有人问我，为什么我看起来这样假无私，伪善，似乎只一味凸显自己的伟大。当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觉得内心一阵委屈，我从来就没觉得我的想法，或是追求是怎样伟大无私的，灵魂深处只单纯认为一切就该如此。但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已不言而喻。小时候给我算命的先生说，不论我当时的遭遇是怎样的，成绩有多差，日后我会成为一位远近闻名的良医，做得到不论其长幼妍蚩，贫富贵贱，一心赴救。或许他也并没有看透了天机，只是稍微看出了些，我内心深处跟道家思想相互纠缠，融合的迹象罢了。
因此，我才比常人更多一点的追求永恒。我的生平于我本身而言是无意义的。无论我生前如何功成名就，或是失败，猥琐，碌碌无为，这些都是带不进坟墓的。或者说，这都不是我想在阎罗殿诉说的。唯独站在人类这个物种的角度来讲，把我的生平放置在整个人类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希望它多少可以凸显一些价值。更极端一点，我希望没有人会记住我，只记住我这一生中曾有过什么样的突破，曾怎么样小小地煽动了一下翅膀，从而彻底改变了世界就好；无需在乎做到这些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话单独讲出来，无论何时听起来都是可笑的；但又却是这样的意志，让我今天醍醐灌顶似的醒悟了我该为什么而活下去。我活着的原因不应该是追寻一个会替我自己爱我的人，或是可以照顾我，使我一世无忧的人，也不该是某种特定的生活方式，或是局限在某个特定的美满结局上。我活着，应该是经过漫长的一生，捱过了几十年不可思议的经历之后，去亲眼看看，我到底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这看上去与我先前的想法都是无关的，甚至相悖的。但活着就该如此，不管本质里想做多么了不起的事，活着的唯一原因应该只是想看到自己不断改变，想看到自己一生的终点，是什么样的。
别人都不必理解我。就让我来成为，这天下最了解我的人，唯一一个观测，我，在除去各种社会角色后时，作为那个纯粹的人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我目前为止，唯一想做的，只为自己，无关他人的事。我早就该明白应当为此而活了。
时15/6/2020 0:51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