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李梅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们早已各自成家。平日里都忙着操持自己的一家子,几年都难得见一面。
李梅想起上一次相聚还是前年大伯母去世的时候,心头不免一阵唏嘘。
二姐儿子婚礼那天,算是两年来的第一次团聚,虽说因为疫情和其他原因有几个兄弟姐妹没有赶回来,但也算是聚的比较全的一次了。
李梅这人话少但心细,一群人谈笑间她似乎总能觉察出别人表面之下隐藏的真实情感。
酒席过半,三哥专门从旁桌过来给四姐敬酒。四姐满脸堆笑的跟三哥碰杯,相互询问家里大人孩子的近况。表面看似亲热无比,但李梅分明觉察出四姐笑容背后满是尴尬愤恨的无奈神情。看着四姐复杂的表情,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三哥和四姐同年出生,俩人只差了十几天。小时候一起玩耍一起长大,整天形影不离,感情自然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好的多。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李梅细想了一下才发现,这些锥心刻骨的往事竟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那一年,刚满二十的四姐在夏天找下了婆家,婚事定在阳历新年那一天。
冬天一到,一大家子都沉浸在甜蜜喜庆的氛围里。李梅她妈妯娌几个逢集都会一起去给四姐挑选结婚要用的被里被面儿、枕头毯子……
孩子们也时不时的聚在四姐的屋子里,看着满屋喜气洋洋的陪嫁饰品开心不已。都板着指头算着要去当娘家人吃大席的日子。
本是一大家子开心的喜事,偏就在头天晚上出了岔子。
那天晚上三哥的爹也就是三伯去给四姐添箱(本家亲戚给新娘拿钱或东西当嫁妆),听说只拿了一床小毛毯。四姐的妈也就是四娘,一看就不干了。
本就泼辣强势的她立马指着三伯一阵数落:“老三,你这也太过分了,拿个这么小的破毛毯来添箱,你是看不起谁呢!”
看三伯没接话,四娘又瞪着眼睛愤恨的说:“早都说好了你们几家一家陪床被子,那几家早早都把钱出了,你非等现在才拿来一个这破烂东西,你安的啥心。”
常年在外教学的三伯哪里见过这阵仗,被这架势吓得的慌了手脚,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不是,不是,我咋能看不起你们呢……”
当时屋里只有三伯、四娘和四姐,三人说着说着就吵吵起来。吵急眼了,泼辣的四娘竟然对三伯动了手。推搡拉扯间,三伯的一只手指竟然被四娘生生咬掉。
家丑不可外扬,这样丢人的丑事更是成了老李家的一大忌讳,多年以来从未有人再提起,知道实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第二年四娘家添孙女,听说生下来竟然是六指。四娘吓得不轻,赶紧告诉了李梅的大姑。
大姑烧香,本不信佛的四娘吓得求着大姑,让大姑给李梅爷爷奶奶好好烧烧香拜拜,除除心病。
李梅那时对这前后一系列事情并不知情,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档子事儿。还是前几年三伯去世时才听他爹说起。
老李也是憋了十多年,等到他的老三哥去世,他心里实在难过,才对李梅说了这件事。
老李告诉李梅:“恁三伯当时真不是小气,也根本没有看不起恁四姐。只是恁三娘去世的早,他一个大老爷们又不经常在家,是真不太知道咱家里的习俗礼仪。”
老李又说:“那晚上这事儿一出,派出所都来了,让我给俩家当和事佬。叫恁四娘给恁三伯拿了三千块钱医药费,才算说住这事。俺们还当着派出所的面都签了字,说这事过后谁也不准再提。”
老李还悄悄告诉李梅:“恁三伯说咬掉他手指头的其实不是嫩四娘,是恁四姐。”
李梅听了,心头确实一惊,那血淋淋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
老李难过的说:“那时候想着恁四姐年轻,又是要嫁人的新娘。为了给她留个情面,才让她妈揽下这罪责。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亲侄女,恁三伯也没过于追究。这事儿就俺几个知道,这么多年了,谁也没敢说过!”
老李最后又对李梅说:“四丫头这闺女不行,没大样儿。这事出来后,你三哥专门回来跟她说了,长辈的事情小辈儿不掺和,他俩以后该咋样还咋样,可恁四姐不仅不感激人家不追究,还一直埋怨人家让她家赔钱出丑。这么多年了一直记恨你三伯一家,连你三哥她都不怎么搭理了。”
回忆至此,李梅抬头看了看三哥,这几年三哥确实混的不赖。开了厂子做了老板,生意越做越大。是他们这儿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年轻企业家。
李梅也说不清三哥心里究竟还有没有怨恨,到底有没有真正原谅四姐。她只知道,这么多年来,只要三哥遇到四姐,总会满面笑容的主动来跟四姐打招呼。就算四姐有时候不太回应,三哥也从未当面生气,看起来很有大样儿。
李梅在想,四姐心里的疙瘩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这不是别人的问题,是她自己的心病,要想坦然,还得靠她自己。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小时候一起玩一起闹。一起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可偏感情最好的俩人现在却互生隔阂,再也回不到从前。
看着这些亲人们,想着那些逝去的岁月,欢乐、苦涩、幸福一起涌上心头。
时光匆匆,带走了多少悲欢离合。如今老李家枝叶繁茂,人口越来越多。大家小家虽各有各的心酸各有各的苦楚,但好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梅很珍惜大家聚在一起的日子。
生活不易,谁都不易!李梅相信亲情胜过一切,岁月会带走所有的矛盾隔阂,散落下来的会是最初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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