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六月十二日篇,有“晤江右吴子登(嘉善,子序第)庶常”句。检360百科,知吴嘉善,字子登,咸丰二年(1852)进士,江西南丰人,数学家,曾任“出洋肆业局委员”,是留美幼童之终结者。
检《清史稿》,有吴嘉善者两处,其一为《卷一百四十七 艺文志三》,此公撰写数学文章二十五卷,与他人合撰一卷。其二为《卷五百七 畴人二》,甚为简略,言及与丁取忠等数学家相识相交,光绪五年奉使法国,归国后卒。其中进士年误为咸丰十一年,检《明清进士题名碑录》,其为咸丰二年二甲二十一名,可征《清史稿》之不堪。然而,《清史稿》言其为翰林院庶吉士,与赵氏言庶常,字号、籍贯吻合,当是此人。
1872年,曾国藩、李鸿章师徒,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推成了第一批幼童留学美国,其中出力最伟者,为我国第一个毕业于美国高等学府的留学生容闳。到1875年,陆续又有三批幼童出国,四批共计118人。为此,清政府在美成立“出洋肆业局”管理这些幼童,第一任居委员为陈兰彬。1879年下半年,吴嘉善任第四任委员,1881年在吴氏等要求下,清政府撤回留名幼童,功亏一篑。此处说明一点,容闳一直在美担任该局副委员。
石霓先生著《观念与悲剧—晚清留美幼童命运剖析》一书,主要是对幼童命运之叹,有涉及吴嘉善者。其评价吴氏,说吴氏广泛地与有名的洋务人才交往,并引《南丰县志》“中国之研究科学者,咸以嘉善为鼻祖”,引阮元《畴人传》“以文学诗从之班,精研数理,博通中西。然后假持节,凌绝域,美哉使乎!不亏皇华之选矣”;似乎此人为留学幼童贡献不小。然而,容闳《容闳自传》言曰“吴既任监督,而留学事务所乃无宁岁矣。一八七六年秋间,吴既任事,对于从前一定之成规,处处吹毛求疵,苛求其短。顾有所不满意,又不明以告予,惟日通消息于北京,造为种种谣言:谓予若合不尽职,若合纵容学生,任其放荡淫佚,并授学生种种不应得之权利,实毫无报裨益;学生在美国,专好学美国人为运动游戏之事,读书时少而游戏时多;或且效尤美人,入各种秘密社会,此钟社会有为宗教者,有为政治者,要皆有不正当行为;坐是之故,学生绝无敬师之礼,对于新监督之训言,若东风之过耳;又因习耶教科学,或入礼拜学校,故先生已多半入耶稣教;此等学生,若更令久居美国,必致全失其爱国之心,他日纵能学成回国,,菲特无益于国家,亦且有害于社会;欲为中国国家谋幸福计,当从速解散留学事务所,撤回留美学生,能早日施行,既国家早获一日之福气云云”。某不惮其繁全录是文,盖以奇文共赏也。此文中留学事务所既石霓先生所言“出洋肆业局”也。
石霓《观念与悲剧》文,引舒新城《近代中国留学史》一书,1879年留学监督吴嘉善(是书不统一名称,当为出洋肆业局委员),“接任之后,既招各生到华盛顿使署中教训,各生谒见时,均不行跪拜礼,监督僚友金某大怒,谓各生适异忘本,目无师长,固无论其学难期成才,既成亦不能为中国用。具奏请将留学生裁撤”;引李鸿章奏折《论出洋肆业局学生分别撤留》句“叠函称局务流弊恐多,亟宜裁撤”;引陈兰彬奏折“外洋风俗,流弊多端,各学生腹少儒书,德性未坚,尚未究彼技能,实易沾其恶习,既是竭力整饬,亦觉防范难周,极应将局裁撤”。
石先生一书,对彼时观念不同既伐异者,大为鞭笞。然,彼时思想开放如吴嘉善者,亦是不明白留学之意义,曾李之抱负,终归毁于一旦。此处不是苛责,毕竟当时之思维水平如是,吴氏之过,非战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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