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他,是在九岁那年。
我还记得少年的白衣翩翩,以及那孤寂的眼神,我悄悄问爹那是谁,“乖,不要多问,以后你会知道。”这是爹给我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以后”是多久,但我还是没有追问,因为爹还说了,那人啊,是我们家族要誓死效忠的人。
从那以后,我便常常跟着他。
慢慢的,我长大了,十三那年,爹把我正式送去他什么,叫我随他去闯荡江湖,那时爹少有的摸了我的头,我听见爹第一次唤我的乳名。
那也是,最后一次。
“以后,他便是你的主子,除了他,你不能再效忠任何人。”
“儿子明白。”
话是那么说,可其实我不明白,只是习惯了应承,习惯了明白。我常常在想,那少年何德何能让我整个家族效忠,我也曾好奇为何他会是我的主子。
但是,无论好奇与否,我都会乖乖听他的命令。因为爹爹说过,不要质疑主子,那样就不是个合格的下属。
渐渐的,我发现,这个比我大两岁的少年也有柔弱的一面,是啊,他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他也是人。
我陪他历经风月,开始跟随他走上我曾期待的道路。
十七岁那年,我出任务差点丧命,命悬一刻之际,我隐隐约约看到了他,是他救了我?不,不会吧,哪有主子舍命救下属的。
但事实证明,他会,他真的会!
那时,他是我在黑暗中期许已久的曙光的化身。
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对他,早就不仅仅是忠诚了。
纵然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但是我,忍不住。
十九岁那年,他遇见了她,我亲眼目睹那女子误打误撞的进了他的心房。进了那个,我努力了六年都进不去的地方。
我还记得他向她坦明心意的那天,我一直在暗中守护,我一直...看着...
谁也不知道我那天哭了多久,就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为什么哭,那是我的主子啊,他找到了他的挚爱,我不是应该祝福么,或者,帮他守护挚爱。
可是去什么,总是觉得好难受,我无法说服自己去祝福,服从他的哪位,可是他又实实在在是我必须效忠的主子,为什么呢,为什么...只能...效忠...
男孩子,还是不要动那些“歪心思”了吧...
第一次,我对我坚持数载的的信仰产生了质疑。
我还是他的下属,随着他的名扬天下,大仇得报,我也成了四海之内一顶一的名人,人人提起我,都赞叹我的武功,赞叹我的成就。但是此时的我很清楚,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他是那么了不得的人物,我还知道了,那女子在认识他的第一年,他便坦然相对了。
我用了十年,她用了不到一年。
或许这就是差距吧,我认了,主子做事,也从来不需要向我们下属解释,从来,都不需要...也从来...没有过...
二十四那年,我的主子成了帝王,我成了开国大将,那一年,我听到了爹和族人的死讯。
那一年,我的主子,做了父亲。
那个晚上,我听着所有人在祝贺他和她,我听见他少有的笑声,我听见每个人都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我听见他说要普天同庆,人人有赏,我没有将此事立刻上报给他,我知道他也不想听,那就,一个人静静吧。
我想,以后连祭拜亡魂,都得换日子了。
哭一次就够了,再来第二次,太丢人。
主子似乎真拿我当兄弟,他与我分享喜讯,还念叨着要如何培养。我僵硬的打趣了几句,便弱弱的把那事道出。
“节哀。”
这是在我印象中他第一句专门对我说的话。我低着头,他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安慰着我,我还是没忍住,又哭了,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只知道,我渐渐没了知觉,倒在了他怀里。
昏迷中,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我莫名的满足,不知不觉放任感情的滋生。
或许不用放任,我爱他,我知道,纵使我们都是男子,但我还是爱他。我愿意当断袖,也不建议别人的说三道四,可是他不行,他帝王,更何况...他有妻儿...
再回来,小主子周岁,他大办宴席,我看见他眼中流转的喜悦和温柔,我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不属于我,别在看了,都是不可能。
可是我没想到,固若金汤的皇宫也会有刺客,看着刀刃渐渐逼近,我不由自主的大喊:“主子小心!”这一喊,是我留给世间最后的声音。
死在你怀里,也挺好。
我貌似感到有液体滴在我脸上,热热的,好奇怪。
罢了,这一生,就这样吧。
我晓得他不可能爱上我,所以我到死都没有说出那句“我心悦你”毕竟让人知道一带帝王还有个男的喜欢,着实有点不太好。
人人说我天下第一,从未输过,其实也就我知道,在某个人那里,我早就输的一败涂地。
输的不只是武功才学,输的,是整整一颗心...
这一生我堪堪活了二十五年,略略一算,我在意了他大半辈子,就是不知道,他在意了我多久。
活着历经浮尘,我也不晓得我上辈子活的如何,只知道这辈子,我终究输给了他。
by:笑庸看客
2019.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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