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瓦匠是同时进入施工现场的,好在都是本村的。木工头姓陈,是当辈儿从诸城搬来的。瓦工头,不记得姓什么,因其门牙全无,都叫他没牙子,也是刚从外村搬来没几年的住户。因其手艺好,自然就成了瓦工头。
两拨工匠外加小工,平常每天至少10个左右男劳力吃饭。母亲自己忙不过来,找了个帮手。
那时没有冰箱,鱼肉要到集上去买,一天三顿饭,不说别的,单是做饭的辛苦就摆在那儿了,吃完早饭洗刷过后,接着就该准备午饭了。
父亲根本靠不到现场,从村南头儿到村北头儿,母亲还需不时到现场听木瓦匠的需求,再打发人去购买。
盖房子上梁是最隆重的时刻,这天有30多人干活。母亲提前做好了大饽饽,小饽饽。现场要供养天地和祖宗,还要摆7盘8碗,烧香磕头,放鞭炮。正梁中间要绑一串铜钱,铜钱的头上系一块红布,还有两双筷子与铜钱一起绑在梁的两边。再搭二尺红布,是给瓦匠的彩头。梁的两头各拴一根绳子。木匠一头,瓦匠一头,在鞭炮声中缓慢地将梁往上拉,这是木匠和瓦匠头儿展示口才的最佳时机。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吉利话。至今能记住的就是“上梁大吉,红布二尺,木匠不要,瓦匠不给。”
在房梁稳定后,木瓦匠开始将母亲准备的小饽饽,糖块儿,零钱,一把一把的从空中抛向看热闹的人群。基本上是老婆孩子,叫做抢小饽饽。抢到的是幸运的,很高兴,有时候儿小饽饽扔到了粘泥里,那也有人去抢。
这一天我也在现场,太奶奶也来了,拄着棍子,张着只有一个前大牙的嘴,笑呵呵的看着他孙子家盖新房。我抢到一个小饽饽给太奶奶,她欢喜地塞到大襟袄的衣袋儿里了。
把几架梁拉上墙之后,紧接着是装檩子,每根檩子的头上都有一个孔,刚好可安进梁上的木楔上,那都是经过木工仔细计算的孔距,与梁上的木楔刚好吻合。
檩子全部装完,再搭稕子,叫搭屋笆。把稕子一根紧挨一根的铺在檩子上。然后是将掺了麦秧的泥抹在稕子上。
这个和泥也是有讲究的,要用生土,俗称黄浆泥,把泥堆成盆状,灌上水泡透,撒上一定比例的麦秧,边撒边用锨翻,再有个卷起裤管的男人赤脚在泥里踩,将麦秧与泥踩匀和,踩劲道,把这样的泥抹平在稕子上,再ha上瓦,又结实又平整。
这么繁重的劳动,全仗饭顶着,因此让大家吃饱吃好是母亲的首要考虑,也是每天的重中之重。
那是一段拼命的日子,母亲全力安排别人吃饭,自己却常常顾不上吃饭,也不知道饥困了。每天睁开眼就忙,一直忙到晚上大伙吃完饭散去。收拾好碗筷,打点好明天早饭,再到盖房子的现场去转一圈看看。
回家躺在炕上,把一天的事儿过一遍,再划算一下明天的营生。
上梁顺利,好中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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