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在二十年前,北方的乡镇每一年都会有那么几天的赶集。陕西关中地区称之为——上会。
小孩子是最喜欢热闹的,自然,我也喜欢。上会的那几天,学校是放假的。也许是学校老师想让学生知道,上会这习俗要从我们的手里传承下去。可惜,始终是未遂人愿罢了,倒是快活了我们。
北方的村落格局很简单,从第一家开始呈一字状排下去,排到路口结束。隔着路口,续下一家。对门亦如此,中间便是一条宽广的水泥马路,哪怕一个村子再穷,它的这条村路,也一定是水泥的而不是土路。它是一个村子,最好的路。当然,摆摊的地方也是有讲究的,这条路一定是过往人流最多的一条村路。从第一家门口的空地开始,摆到路边,就这样延续,延续到了路尾。摆摊的人只需向屋主讲一声,碰到男主人,递上一根烟。就可以聊起来了,浓厚的乡音碰撞。
距离较远的村子上会的日子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年中,我会有那么两次的上会机会。一次是奶奶,一次是外公。
记忆里,奶奶跨着篮子,牵着我,从水泥路走到街道,便到了会口了。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来回涌动,将马路挤得个水泄不通。大车是无法走过去的,最多能过的车还是自行车,当时是推过去的。上会卖的东西很杂,谁家有什么好玩意儿想卖的都可以摆出来。吆喝声,讨教还价声,此起彼伏。有卖蛇酒 蛇干一类的动植物中药的,有变戏法的,我的印象里,我一定是玩过,但是绝对被他骗了钱...小吃多的那是数不胜数....还有卖乌龟、金鱼、松鼠的....这也是我最喜欢的...
我依稀记得一年奶奶在会上,买了两张毛主席画报,准备贴在墙上。还有两小捆香,我不知道作什么用,自然哄我,便予我买了吹糖人还有一双球鞋。那时候的吹糖人才2毛钱,球鞋的价格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奶奶碰到了大姑,大姑付的钱。
我最喜欢的还是外公家的上会,外公最是疼我,也最是富有。从口袋中抽出10块予我,那对当时的我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了。还没等他说话,我便已是无影无踪。那时,我稍微大了一些,可以不用大人一旁看着了。与同龄伙伴很简单,从吃玩起,凉粉、凉皮、油条饸饹、鱼鱼儿、定糕....现在想想,都是口水直流,好在这些,妈妈都会,我也甚饱口福。但那种儿时与小伙伴一同吃的感觉却是荡然无几了....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在路口最后一家门口,挂着四副长约两米的古画,也不知作什么用。头一副里住着一位女子,柳眉凤眼,唇红齿白,香肩裸漏,漏而不淫。她身着汉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是仔细一看,在她的丰臀处,却多了一条尾巴!听旁边的大人讲,这是一只狐狸精,在找前世救她性命的书生呢。“咦,这个人怎么长了两个脑袋,四条腿?都还没有边上的姐姐高哩....”我正听的出神,心里还想着她能找的到吗?这上会都这么多人了,更何况茫茫人海...却一下子被玩伴的这句话给拉了回来。原来第二幅是一个身子极矮的矮个儿,一个极矮的矮冬瓜,却要占据近两米的画纸,这很不值得,至少在大人眼里是这样的。最令人惊奇的是他的脖颈处长着两只脑袋,一副作笑脸,一副作哭脸。四条腿还跟八爪鱼似的舞动,很是滑稽。但是可怜四脚上,光秃秃的,连一只鞋子都没有。他是个什么精怪,大人没有说,似乎也不想说。继而把目光转在了第三幅画上。上面的男子剑眉星目,嘴唇微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他身着铠甲,手持宝剑,威风凛凛的刺向一边。这方向,正是那矮冬瓜的方向,这男子似乎在与它搏斗。因为年代是有些日子了,我始终是记不得那第四副画的模样了,只记得里面有个人,他没穿衣服,当时的我都替他害羞。他在笑,笑些什么也不知道,但他笑的很是瘆人....
这样的上会,如今已经是不复存在了。自然,人们的物质条件跟得上了,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用不着还要去上会再去买,再去用,再去吃了。那乡村怪诞,隔着屏幕就能无所不知。所以,这“乡味”,也随之越来越淡。那一句“你也来上会了?”始终是不会再听到了...
来到南方有十余年之久了,也未曾见过南方有过这样的盛会。也许有,只是当时,我在另一个方向,也同样参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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