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日

    1992年农历二月初一，那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因为那是父亲去世的日子。那年我正好16岁，上初二。

    父亲一生勤勤恳恳做事，为人忠厚老实，是人们嘴上经常说的“老好人”。91年的冬天，他的脖子上突然生了几个小块块，不痛不痒，一向身体很好的他也没把它们当作回事，后来还是我的叔叔提醒他，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犟着不肯去，毕竟那时交通不发达，从乡下赶到城里，要去很远的车站乘公交，然后再转好几次车才能到达城里的医院。他自作主张去找钱家边的一个老中医看了，配了点中药调理。吃了两个星期也没见好转。我的叔叔和舅舅就拐骗着他去了城里医院检查，一查下来，淋巴癌，晚期！

    住院，治疗，母亲去服侍他。听说还要化疗，住无菌病房。只记得那年冬天下了特别大的雪，平时骑车上学的我只好步行上学，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走到学校，背上的衣服总是湿透。傍晚放学回来，又是步行一个多小时，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非常难走。那时没有电话和手机，也不知道父亲在医院病情怎么样了，更没有时间去医院看望他。有次放学回家，发现父亲回来了，我好开心啊！以为他的病好些了。谁知道他是舍不得高额的治疗费，自己从医院逃回来的。父亲一看到我回来，紧紧握住我的手：“下雪天，走这么远的路，你辛苦了。”这句话我永远也忘不了，更忘不了他紧紧握住的双手。

  从医院逃回来，其实更加重了他的病情，因为他当时住的是无菌病房。再去医院住院一段时间，就被医院拒绝了，这也意味着回家等死了，那年父亲54岁。

    日子还是那么匆匆，人们沉浸在春节喜庆的氛围中，而我们家笼罩在一片愁云中。因为父亲的病更重了，奄奄一息。那天晚上，记得母亲煮了梨子水，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好像听到他拼命地咳嗽。我好像也不敢去看他，心里有点害怕，16岁的小姑娘，从来没有经历过生老病死啊！父亲在那一夜终究还是离开了我们，从此，父亲与我们阴阳两隔！

    一夜无眠，回忆着父亲与我们的点点滴滴。第二天，请假没有去学校，在家疯狂写作业，没有一点眼泪掉下来，尽管家里充满了凄惨的哭声。妈妈责怪我：你这孩子怎么啦？爸爸没了，你不伤心吗？无论谁进来说我，我就是不理她们，继续淡定地写我的作业。傍晚，亲戚来的差不多了，按当地的风俗，当天晚上要入殓。突然，有人来喊我：“快，你们班级的同学来了！”赶紧下楼，远远看到我们的班长带着几个同学，扛着一个大花圈来了，泪水终于止不住了，像决堤的洪水。他们看到我披麻戴孝，也控制不住了，村民，亲戚也情不自禁地流泪。

    第二天中午吃了午饭一点多，就要出殡去火化。当人们抬着父亲的棺材经过奶奶家前面时，我看到了奶奶拄着拐杖在门口张望着，我的泪再次止不住了，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啊！从此，父亲走上了不归路。

  转眼，我也人到中年了，对父亲的思念与日俱增，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父亲，你在天堂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