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出生于一九九三年,祖籍安徽桐城,幼时随父母迁居省会,从此定居合肥。我小的时候,家庭算不上富裕,一家三口住在城里的老旧小区,父母起早贪黑地工作,辛苦地维持着这个家。打小起,母亲就告诉我,人这辈子活的是一口气,要想过上好生活,得靠自己奋斗。我把这句话记在心上,在学校努力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后来,我争气地考进了省重点高中合肥八中,一度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高二分科的时候,我自认理科思维一般,遂选择了可能更适合自己的文科,一如既往地勤奋好学。老师对我印象颇好,我甚至在高三那年被任命为班长。
按照我平时的考试成绩和学校历年的升学统计,我进入一所重本院校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然而,我高考的发挥略微失常,仅仅超过一本线十来分。这分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好的学校进不了,差点的学校我又不乐意进。填志愿之前,全家老小都当起了我的参谋,根据就业形势和前景出谋划策,毕竟这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最终,我以高中地理课本上的区位因素为导向,结合舅舅对就业市场的判断,报考了上海某二流院校的金融类专业。当年暑假,不少同学都到处疯玩,尽情放纵,而我在一家琴行兼职,我想多少挣些学费。毕竟我已成年,又将完全离开父母的庇护去外地求学,那里无依无靠,以后万事只能靠自己。
两个月很快过去,我早早买了去上海的火车票。启程那天,父母把我送到车站,父亲坚持要帮我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拎到进站口。检票的时候,父母被挡在闸门外,我回头看到他们的脸上写满担忧和不舍,母亲的眼眶甚至有眼泪在打转。我挥手让他们回去,保证一定照顾好自己。去上海的火车上,车厢里异常闷热,弥漫着汗味、泡面味和各种怪味,可我不以为意,望着窗外交替闪过的村庄和城市,满心都是对今后生活的憧憬。
下车后,我就像初次进城的乡下人,魔都的一切事物都令我震撼,我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拼了命想留在这里。我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我也要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安身立命,拼出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为此,我从大一开始就分秒必争,学习、兼职、比赛、学生会和社团,我把时间表安排得满满当当,攒绩点,攒经验,攒资源。我明白拼不了爹只能拼自己,拼不了智商只能拼毅力和耐力。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终有一天努力会有回报。
大学四年比我想象得要快,虽然过得很充实,但我发现我跟同学之间的差距似乎并未缩小,尤其是上海本地的同学,我也逐渐意识到阶级跨越的难度,不过我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精力和试错的成本。我自知学历一般,能力再强,好工作也不好找,索性决定曲线自救,以考研提升学历。无奈天不遂人愿,几个月的焚膏继晷却以失利告终,我没能进入复试。家里境遇本一般,我不想再耗一年,加之毕业前签下的工作差强人意,继而打消了二战的念头,安心进入了证券行业。
入职那年,股市跌入低谷,我想这正是涨经验的好时机,而且“人生发财靠康波”,现在正值萧条阶段,物极必反,接下来就是往回升,没几年重回繁荣,到时候我已是有经验有资源的操盘老手,可能赚了大把银子,买了辆不错的车,也攒够了在上海买房首付。于是,我像个学徒一样跟在分部的老员工后面卖力学习,凡事当成自己的事,亲力亲为,不放弃任何提升的机会。分部负责人看到了我的努力,甚至安排我去北京的公司进修,我坚信生活定会越过越好。
后来,公司开拓业务,一个新的营业部在上海某区成立,我跟着师父调到这里开疆辟土。我觉得这是更上一层楼的机会,只要这里发展得又快又好,不用多久我作为老将定能分到一碗好羹。然而,我高估了市场和行情,这几年形势越来越差,佣金越来越少,手里的客户数量也不见增长,资源始终有限。我本以为只要努力,不出五年就能年薪百万,这在行业内是有不少先例的,但至今不过是百万的零头。
眼看毕业已经四年,我还是只能跟人合租,蜗居在静安区的一座老旧小区里,跟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差不了多少。出门不用走太远就能到商业地标大悦城,即便停留,也只舍得在二楼的商铺吃一碗水煮鱼。我想要的未来似乎遥不可及,在上海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甚至在我现阶段的计划之外,但我仍然没有放弃打拼,仍然相信未来,并坚信努力成就未来。
文 字 / 王煜旸
图 片 / Ágoston F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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