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生活里因为有了麻将,石娇的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在之前,石娇的生活很封闭,认识的人很有限,除了跟过去关系特别好的二、三个同学有来往外,再有就是跟她有交集的卫生战线的同事及丈夫单位跟丈夫相熟的同事打交道。
会打麻将后,她通过跟不同牌友的切磋,认识了县城许多其它单位的人,人脉不断增多。 每次在牌桌上,既能听到各单位的八卦消息,又能手、脑不停地思考麻将,实在是快事一件。 有时打到晚上十二点结束,谁赢得多就主动请客宵夜,然后一群人喝点酒上头后,回家累得一觉睡到天亮。
以前石娇是没什么朋友的,会打麻将后,上趟街随时能遇到熟人打招呼,有种“朋友遍天下”的豪迈感。
这种生活一旦过上了,以前那种清冷的日子就再也回不去了。
生活有了麻将,石娇又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丈夫的烦心事也没空想了,也不打算跟他离婚,就这么各自开心,挺好的。 打麻将后,石娇儿子也顾不上了。自从儿子上幼儿园起,都是由退休的母亲帮她将儿子接到父母的家,然后她下班后去父母家吃过饭后,再带儿子一同回家。 现在,下班要打麻将,哪有空接儿子回家,于是,儿子就变成了外公外婆全权管理。
父母看她这样,本想教育她,可想着她好不容易心里有个寄托,心情开阔些了,担心教育她后,她又回到过去,便默许了她的新爱好。只是一再告诫她,打麻将小赌怡情,要量力而行,千万别不顾自身经济状况的大赌。
这一点石娇倒是把握着的。可就算是小赌,如果手气背,天天输也承受不住。 除了刚开始学打麻将那半年赢的次数占多数外,后来石娇基本上月月都是输。有时输得每月工资都用不到月底,经济上是捉襟见肘。
从35岁到51岁,石娇过着与麻将为伍的生活。
这16年间,儿子从小学生变成了大学生。父母从身体健康的中年到了有各种病不断的老年。石娇从过去那个热爱工作、经济上精打细算的贤惠女子,变成了在单位混日子、用钱大手大脚的所谓“侠女”。她跟丈夫的关系名存实亡,经济上已无任何瓜葛。 这么多年工作下来,石娇不仅没存款,反而因打麻将欠了几万元的债。好在信用卡透支方便,倒不需跟别人周转。
多年的麻将生活虽然让石娇的经济状况不佳,但她在金钱随时的进进出出中,心胸逐渐增大,将钱看得很淡,将生活的得失仿佛也已看透。她对丈夫的怨尤早已不复存在,最后,她主动跟丈夫离了婚,给他的情人让 了位。
06
儿子大学毕业后,石娇计划让他考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可儿子有自己的主意,非要跟几个同学一起做生意。 在儿子的坚持下,石娇遂了儿子的心愿。她向银行贷了20万的款资助儿子做生意。
贷了20万元的款后,因为每月要还利息有了压力,也因为上了年纪,已不适合久坐,石娇打麻将次数逐渐减少,大部分业余时间用于跳广场舞了。 儿子创业两年,给她还了5万元。
有一天儿子回家,带着万念俱灰的表情告诉石娇,做生意亏了近100万。现在债主来逼债来了。
100万?听到这消息,石娇一下子觉得透不过气来,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神来。她想骂、想哭,可脸如同被冻住一般,无法做出表情。她全身像软了一般,慢慢滑向地上,一屁股坐下去。过了一阵,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无声地从眼眶流出。 随着鼻涕的流出,石娇终于能发声了,她号陶大哭起来,哭的是震耳欲聋、肝肠寸断,身子也由坐着变成了躺在地上。
儿子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躺在地上的母亲,跪着不停地哭喊道:“妈,我错了,现在该怎么办?”
儿子的一声声呼唤,将情绪失控的石娇拉回现实。望着一脸无助的儿子,她突然记着了自己母亲的身份。
“他还这么年轻,经不住事,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现脆弱,我死的心都有了,更何况儿子。”
想到这,石娇慢慢停止了哭泣,拿起抽纸将眼泪、鼻涕擦干净,安慰儿子说:“做生意有赚有亏,亏就亏了,吸取教训就行了,钱妈来想办法。”
看母亲不仅不责骂他,反而还安慰他,儿子十分自责:“妈,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瞎搞什么创业。”
母子俩互相安慰了好久,谈话才结束。
07
虽然用坚定的语气将儿子情绪稳定下来了,但晚上躺在床上,石娇怎么也无法入眠。
这么一笔天文字数的帐,她该如何凑齐。 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来,一会儿将枕巾都打湿了。
“活着好累,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想到儿子,她又清醒了。
“不能死,现在我是儿子的依靠,我死了,等于就害死了儿子。”
想到儿子,这么多年来,石娇第一次觉得亏欠儿子太多。因为麻将,儿子基本上都是父母带大,自己缺少陪伴。工作多年,因为麻将自己没有积蓄,儿子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无能为力。
带着愧疚的心理,石娇一直在死与不死之间挣扎,一夜无眠。
石娇每天食不知味、寝不能眠地过了几日,每天活在焦虑与悔恨之中,身体迅速消瘦下去,但在儿子在面前,还要假装坚强。
这种状况,班是无法上了,于是休了年假,天天坐在家里发呆。
一天从沙发上站起身,石娇突然觉得天眩地转,身体向地上栽去。她拼命定住自己,才让身子往沙发上靠去。
眩晕过后,石娇心里突然清醒了:“我这么一直自怨自艾有什么用,时光又不会倒流,反而把身体搞垮了。身体现是我唯一的本钱,千万不能有事,身体被糟蹋了,哪里还有钱诊治,我必须保重自己,我是儿子的主心骨,不能倒!”
想清楚这一点后,石娇决定先好好吃饭、睡觉,将自己状态调整过来,再想以后的路。
吃了几天“安定”,睡了几个安稳觉后,石娇有了思维:“当初儿子读高中时,用公积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现在必须卖了,应该有近二十万,可以向哥哥、丈夫开口想想办法,父母帮衬了我这么多年,没什么积蓄,加上现在年纪大了,这事不能告诉他们。”
通过一段时间的筹措,房子卖了18万,向哥哥借到了13万,丈夫出了7万,共筹得38万。加上儿子创业时跟银行贷款的15万,还有近80万的缺口。 最后,向三家银行贷款,钱全部凑齐,帮儿子还了欠款后,这一段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接下来,石娇通过跟儿子详谈,儿子同意安心打工,慢慢还钱。
不久,儿子去了省城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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