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D3 10月3号
高海拔让睡眠变的很浅很短,因为怕被雪埋导致无法深睡,又因为极度寒冷不敢起来。早上6点同行的队友都在帐篷里靠吼交换信息,没有一个有勇气爬起来的,在帐篷里享受着出发前最后的温暖。
早上8点,眼看着雪并没有变小的趋势,我们不得不抓紧时间爬起来,冒着大雪收拾帐篷,起来一看,小伙伴都惊呆了,帐篷几乎要被大雪埋了,原本打算早上用气罐煮碗泡面,暖暖和和的吃个热的再出发,然而,实际情况是,变态冷的气温真的冷到小伙伴连拿出气罐的勇气都没有。
大概九点半,我们这队的队友就全部收拾妥当,子衿昨天上山的过程中用力过猛,右脚痛到无法走路,不得不找马骑下山,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让当天早上的马匹变成了无价之宝,完全是极度的有价无市,且早就被预定一空,根本找不到马儿。
幸运的是,遇到一个熟悉的领队,以1500元的价格,出让了一匹马给子衿。后来听说因为下山的人实在太多,马匹供不应求,已经涨到了2000元!
回来后子衿给我们说,途中遇到有驴友要她出让马匹,竟开出5000元的高价,但子衿因为伤痛而拒绝了……赤裸裸的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案例。可能是大部分人对于贡嘎线的难度过于乐观,也可能是一场暴雪让贡嘎线的难度直接上升到top1。
原本昨天上山的路已经走的痛不欲生了,然而下山的路有过之无不及。暴雪下了一整夜,雪的深度已经达到膝盖那么深,直接把昨天上山的路线全部掩埋,诺大的山脉只剩白茫茫一片。
这意味着,下山的队伍需要一步步把道路再走出来,然而雪实在太深了,你根本不知道你踏出去的那一步是被雪埋着的凹凸不平的乱石,还是被掩盖的小河沟,或是铺着软泥的沼泽,亦或是压根儿没有支撑物的悬崖峭壁。
正常速度一个小时走三公里多,那天早上将近一个小时,走了不到一公里。领队为了确保安全,领先三、五米确保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安全后,再通知后面的队伍跟上来。慢慢的,大家发现,如果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天黑之前铁定下不了山,而大雪依旧飘着,如果继续暴雪,山上的驴友境地就会相当危险。
好在人群出发没多久,马匹就跟上来了,大家纷纷提议,让马匹走在前面开路,毕竟老马识途。这招果然管用,跟着马匹踩出来的路,队伍的速度慢慢上来了。走的稍微顺畅一点,但是道路的难度依旧没有衰减。
感恩!人们在天灾人祸面前总是能自发抱团,彼此温暖—由于所有的队伍都在早上全部下山,根据徒步速度的不同,各个团队被混成了几个分队,返程的途中照样要跨过好几个河沟,我们看到其他队伍不认识的队友跨过河沟后,在河那边,依次接过我们的队友过河。
路上遇见走不动的队友,会亲切的相互鼓励,遇上比较艰难的道路,会贴心的相互提醒。
是不是只有在面临大自然的考验时,人类最原始的善良才能流露的如此自然而然?
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让我避之不及的高反再次来袭。那个拿着锤子一直吹我脑袋的小坏蛋再次如影随形,老罗看我状态不对劲,赶忙问我,是不是又高反了。我已经没有气力说话了,面无表情的轻轻点了点头。老罗问我要不要吃药。我强撑着说,先不吃吧,趁这口气还吊着,走到小卖部再吃吧!
说完这句话后,我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飘,每走一步就在心里默念一遍“小卖部”。走着走着我发现右脚鞋子有点湿润,遭了,鞋子进水了!但是鞋子进水这事儿根本比不上高反的痛苦,为以防我出什么意外,老罗让我走他前面。
整整两个小时后,大概中午12点左右,我们走到一小片平原,老罗指着不远处一个迷你的小石头房子说,小卖部快到了。我才如释重负,这时的高反已经让我连牵动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了小卖部以后,老罗拿出提前备好的散列通和热水给我,只是隔着一个小餐桌,我伸手去接都废 了好大的劲,袁袁在一旁看着我说,你这高反太严重了吧!当时我大概已经神志模糊了。
吃过药,我至少坐在小卖部缓了半个小时,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出发吧!
药效发挥以后,头慢慢不疼了,下山的路我开始欢脱了,又是呐喊又是叽叽喳喳的和队友聊天。
老罗边走边说,其实昨晚那种一聊一个小时,再聊又过去一个小时的深度交流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我玩户外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能拓展自己的圈子,认识很多没有利益关系的朋友。
我打趣地说:“而且咱们这次这个队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了哟,这岂不是更难得”
好状态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下午三点多,我真的已经走到全身没有力气了。这时我们都还没走到格西草原,我不停的问队友问旁边牵着马匹路过的藏民还要多久还要多久还要多久。后半部分除了硬撑别无选择,没有马匹没有交通工具没有可以停歇的驿站。
好不容易坚持到出发时的小电站,绝望的发现由于当地人的自我保护政策,我们包的渝牌车根本不让进,等在小电站的都是当地藏民的车,这时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该坐藏民的车到大电站,因为我们包的车最近只能停在大电站等候。
最后从小电站走到大电站那五公里,我开始了破罐破摔,不再强迫自己跟上前面的队友,掉队越来越远,两只鞋已经全部湿透,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雪水在鞋里嬉戏的声音。直到远远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电站旁,我才长舒一口气,差点蹲在地上痛哭一场。
回到向导家恢复体温后,打开手机发现,两天一夜手机基本没用多少电,带上去的充电宝压根儿没打开过,手机原来可以不那么重要,放下手机,去认真感受高反的痛感,去观察每一朵雪花的形状,去欣赏队里小伙伴笑起来的星星眼,去体会路途中挣扎的酸楚,去铭记身体的每一种真切的感受。
下午6点左右,所有的小伙伴都平安的回到了向导家,大雪切段了老榆林村的电路,小伙伴围在火炉旁有说有笑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烛光晚餐。饭后约着去村里的温泉店里好好泡了个澡,泡完发现,几乎所有的小伙伴都有不同程度的晒伤……带着又痛又痒的脸,回到向导家即钻进了被窝
五、D4 10月4号 极度幸(腐)福(败)的一天
既然大雪让登山提前结束,假期节奏还是要走起来,早上睡到自然醒,驱车去康定城里早午饭一起解决后,一起去买食材,下午3点回到向导家,贤惠的星妹儿、模范男友成成、大厨老罗就开始忙活了。
其他小伙伴围着火炉煮玉米烤红薯摆龙门阵,电依旧没来,我们依旧很嗨。整整两天没有信号没有电,但是千金不换的这一群有趣的灵魂,没电没信号并不是一件难熬的事情。
老罗召集大家吃玉米的时候,我看着玉米眼里放光,情不自禁的发出感叹,为了这一根玉米,这次吃的苦都值了,还有玉米吃,生活好幸福啊!老罗打趣我说,你真是太没出息了。我大笑,哈哈哈哈哈,啃玉米是真的很幸福哇。
总结:共14人,连续两天共计徒步16个小时,路程共计47公里,费用共计1000左右(包括住店+车费+过路费+油费+温泉+食材,不包括个人装备+路餐)
后记:
关于旅行,关于驴行,我心里那些很美的地方,是一定要和另一半甜甜的用步伐去丈量的,所以很多地方很多事情,就这么一直留着,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勇敢,不够有力量,做不完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在自我怀疑中,也自我挑战着,这一次,我觉得自己挺酷的。
在山上这两天,一直靠着一首歌吊着最后一口仙气—《只要平凡》,对,就是《我不是药神》的主题曲,当初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感觉,上上期写观后感推送的时候也没用,倒是这次出发前意外听到了几句就被这个旋律吸引了,徒步这两天循环播放了221次。
这首歌是张杰和张碧晨合唱的,张碧晨的声音像清凉的水穿过张杰低音的沧桑感,就好像一个人经历过离合悲欢 ,在人生路走了很远,在梦里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变。
每循环一遍,当歌词想起,我都会获得一点前进的动力和果敢的勇气:
生命漫长也短暂 / 愿为险而战
跌入灰暗坠入深渊 / 沾满泥土的脸
没有神的光环 / 紧握手中的平凡
此心此生无憾 / 生命的火已点燃
路途中邂逅的山川,河流,云朵,暖阳
都在说,姑娘,恭喜你圆满了你心里的念想,闪亮了眼里的光芒。
此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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