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任务重,下楼买完工具,我跟弟弟就直接动工了。
每把椅子有八个螺丝钉,每拔出一根就距离开近一分,我不想拔的太快。脑袋里画面式的浮现着从去年夏天到今年夏天发生的故事。我亲自验证了参加工作会发胖这个真理,186斤以后,我每天沿着马路跑步,一边抱怨着该死的空气,偶尔会有路人微笑着冲我打招呼,还有健身房的业务员骑着电车追我,让我办卡,久而久之加了微信都可以聊家常了,我还暗自调侃过路上的那些胖子一定瘦不了。跑步期间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下着蒙蒙细雨,我照例慢跑在马路上,一个穿长筒胶鞋,带着红领巾的小女孩一路跟着我,发现之后,我就在临近红绿灯,或者路口处缓下速度等她,直到把她送回家。这些平平常常的小事在我一根一根拔下螺丝钉的时候,都冠上了留恋的独家商标。
我试着把自己从伤感的情绪当中拉回来,想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弟弟曾在厂里待过半个月,听他的描述,我们可能要开始一段恐怖的经历。但只要把结局往升职加薪上靠,也就没什么好难受的。即便难受也是涉世未深,容易动感情?总之我不喜欢这么说自己,如果几年之后我也变得冷冰冰还不曾发觉,那应该会被新来的毕业生所不齿的。
正在各自沉思的时候,屋里进来了一个梳着大背头的帅哥,是弟弟的发小,来帮忙,也算是送行吧。其实我也想打电话给他们的,我大学的室友一大半都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几乎每周都要串门,炒上几个菜,喝上几杯小酒,好不自在。但我心软,上次走了一个去河北廊坊,我们为他送行,回来就难受了好几天。于是我不想再喝分别的酒了,太酸。
三个人干活是快了不少,也专心了不少。完活我们去小区外面吃了烤串,叫了一箱啤酒,你一杯我一杯都没说什么话,我干脆脱掉了T恤,以前只有羡慕的份,有些放不开。但这会儿心想,裸着背,大胆的走在小区里才更能表现我是属于这里的人。这晚一直快到一点,我们才送走弟弟的发小,回屋洗澡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起床开始等昨天说的大货车。其实也是睡不着,昨晚看弟弟也在床上翻来覆去,没准想了不少不好的事情。搞得今早两个人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大货车进门的时候才刚过九点。等货车停稳了,我们各自抱起地上收拾好的东西往车上堆,见到老板也就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装完后车厢里剩下一小块空出来的地方,留作我们两个乘车,老板和带过来帮忙的两个陌生人一起坐在前面。我看看这块狭小的空间,忍不住问到,“这会缺氧吗?”谁想其中的一个陌生人根本没搭理我,拉车门坐下来,笑着告诉老板,“他们在担心会不会缺氧。”老板一笑了之。
等大货车走出小区,我才意识到反坐在那个狭小的角落里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多么残忍的方式。透过车窗,街道两旁熟悉的超市,小吃,饭店一个一个的倒退,直到不见了。眼前的车窗就好像是铁笼子,我们将要被卖出去,爪子紧扣着铁柱子,凑上脸拼命往外钻。只是现实是密封的,两扇车窗也是打不开的,大粒大粒的汗珠子往下滚,我发誓,我再也不要被关在笼子里往外运了,哪怕前面两个陌生人是天王老子。
来不及了解一下厂里的环境,反正来时就没想过能有多好。组装,搬运,这大热天的,老板停下车就不见了,两个陌生人也不见了。车上零星听到他们手机打麻将输钱了,兴许这会儿正在家抱头痛哭。一直到太阳落山,有些虚脱的我和弟弟才下班出去找点吃的。
出了厂门,我仰天大笑的告诉弟弟,“你看,我们身穿着七色云彩降临这个地方呢?”,弟弟想配合笑一下的,但最终也没笑出来,买了一个饼啃着回来,国道的尽头有一个红彤彤的大太阳,还没走到厂里,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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