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我一直相信男藤井树是有向女藤井树告白的。他在《追忆似水年华》的借书卡背后的肖像，还有那些被写上“藤井树”的借书卡，都是他给她的情书。年轻的他们有着温润的脸庞，温和的目光，一如我们曾经在同样的年纪喜欢过的人。她在图书馆轻轻抬起头，看见他依靠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书，阳光正好，时光静美。

十七八岁时的我们总不惮用最隐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那时候的我们可以花上好几年来喜欢一个人，暗恋一个人的节奏可以慢到一个学期里每天下课都经过他的教室去洗手间，只为刷个脸熟。没有青春电影里面轰轰烈烈的情节，也没有偶像剧里巧妙的相遇。对一个人心动的理由或许只是他不经意解答了一道她思考许久都不通晓的数学题，或许是总是扎着马尾的她晚自习的时候忽然把头发放下来。

我目睹过女生的小心思。她不停地买物理练习册，只为保证有源源不绝的题目来请教她暗恋的物理课代表；她因为她与他的文章同时出现在校刊上而兴奋不已。她曾梦见过他，只是一帧白影，模样不清，她从不敢仔细看他的脸。她其实也试过因为不敢得而彻夜痛哭，但许多年后回想那次的嚎啕大哭，不过是哀而不伤，不过是小事一桩，不过是回忆一场。我也承载过男孩子的倾慕。他偷偷地跟着你上同一班公交车，他躲避着你的眼神，但是又趁着极短的瞬间在凝视——真的是在凝视，哪怕是须臾，哪怕是刹那，他都在用极短的时间来对焦，小心翼翼，却舍不得不看。那些字迹整饬的情书，很多年之后拿出来，仿佛还能感觉到少年在写信时的惴惴不安。

大人们总说你们小孩子不懂爱。但不同年纪的爱有不同的心境，不同的表达方式。十七岁那年你觉得穿着白色校服的他干净无比，从此再也没有觉得谁能把白色衬衫穿得如此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