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跟几个朋友的饭局,桌上一位九二年生的孩子发言,说特别不理解那些暗恋和单恋的人,有什么不敢说的啊,活一世无常,留那么多遗憾干嘛。
我礼貌插话,问,你谈过几段。
她脸一红。还没正式谈过……
嘿,现在年轻人真是勇敢无畏,敢想敢说啊,厉害。
我从手机翻出倪匡的一段文字,给她看:
《木与炭》 by倪匡
男女间的感情,可以以一种十分奇妙的方式存在或进行。成年男女,经历了生活的风霜,不像少年男女那样狂热而不计较周遭的一切。但是成年男女的感情更深邃,有时可以深邃到将情感埋在极深的心底,偶然暴露一下,又忙不迭地将之掩遮起来。掩饰的程度之好,甚至到了可以听对方叙述和异性来往的经过的程度。表面上是淡淡的,还可以有笑容,心里的酸苦,当然借着岁月的磨炼,而不会表现在脸上。
到了这种境地,是悲还是喜,只怕连当事人也不能轻易下结论。
狂热的恋情,有狂热恋情的可爱和壮观处,就像熊熊的火,燃烧着木柴,不但发出光和热,而且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但是刻意埋藏掩饰的爱,一样也是燃烧着的火,就像木柴燃烧完毕之后,赤灼的炭,不再有火焰冒起,上面甚至有了一层灰,但是炭还是灼热的,热度比火舌高蹿之时还高。而且,不到全身都成了灰烬,不会休止,即使是一层又一层,全成了白灰,内心只要仍有一点热,就仍然在燃烧。
无声的燃烧,比有声有色的更惊心动魄。
阅毕。问她,能理解吗?
能看懂,但是还没法设身处地理解。她答。
点头。嗯,正常。人心有多复杂,情感就有多复杂。
想起日前看了一部2013的“老电影”——《她》(HER),蛮喜欢的。故事背景设定在未来的世界,但又不是像星球大战那般科幻,整个社会感觉闲暇舒适,像一座乌托邦之都,干净纯洁,公民都很友善。这是一个自动化程度非常高的世界,手机、电脑阅读信息和邮件以及新闻都是siri一样的电脑声音自动为你完成,而男主角的工作竟然是帮人们专门写信,什么婚礼祝词、生日纪念、日常情书,等等。写信的方式也很便捷高效,客人给一些必要的提示和核心关键词,客服人员就依靠自己的能力,在电脑前读出想写的东西,电脑就自动模仿你的笔迹写在纸上,给对方寄出一封很浪漫的手写信,还神不知鬼不觉呢。一些长期老客户可能从当年求爱开始,到结婚、生子,都是靠同一个客服来完成所有“手写信”的工作。
在信里,夫妻、情侣间的爱情是完美的。可“真正的感情”,已被人们亲手隐藏了起来,成为了最奢侈的东西。你以为的“真情和浪漫”,其实只是用金钱购买的高科技服务。那些科技架构起了一个纯粹虚拟的世界,而我们已经不懂得如何面对那些“刺刀可能会见红”的真实情感。在这样的未来,你觉得人是更加孤独呢,还是更加不孤独了呢?
就在这个背景下,男主遇到了女主。女主,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个电脑的操作系统,一个能跟你对话的高度人工智能化的虚拟角色。不仅提供各种助手服务,如清理磁盘、处理邮件、安排日程甚至泡杯咖啡,还能成为闺蜜、女朋友,无时无刻不在陪伴着,是一种专属的亲密。总之,这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男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迷恋虚拟爱情的人,作为一位写情书的高手,他其实是最了解感情是如何变化、人是如何变化的——但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他和前妻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帮助对方的学业、事业,互相看着对方成长。可这种成长,哪有两个人一直保持同个频率呢?现实生活里,其实真的是微乎其微。只要是付出了真心的感情,它就会是一个对心进行雕琢的过程——难免会痛。谁都会惧怕这种两个人的不同步,而男女主角因此产生了分歧,缺乏了交流,爱情一点点溜走了。在和朋友介绍的姑娘约会的时候,男主也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迎着对方喜欢的方法来,那完全不是他真正的自己。
而和虚拟的女主在一起时,他获得了真实的快乐。这让他意识到爱情有千百万种模式,让他学会了感谢爱情带来的一切,无论幸福还是难过,这都是爱情、生活的一部分。把它们像照片,甚至无形的照片一样,记住那个在一起的瞬间,就是爱情最宝贵的地方。人们躲避不了分离的遗憾,但是因此而放弃真情付出,恐怕方是最大遗憾。
爱情是否超越肉身?柏拉图给出过自己的答案,而如此多些年来,人们试图在那个答案上找到自己的结论和寻找新的认识突破。我只是觉得这是一部很私人的电影,不管你经历过何种的爱情,总能在里头找到某些自己的影子。
最后补充一句,“扮演”女主的是性感女神斯嘉丽,就凭声音,她就荣膺罗马影后,尼玛太牛X了。所以,还是值得看看的喔~
哎呀,忽然想起,可能误导了九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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