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外婆和我

缀字宛西，让平淡生活如诗。

    小学四年级时，我到外婆家上学，外爷常年在外经商，家里便经常只有我和外婆。

    外婆的脚极小，除大拇指外，其余四个脚趾折在脚掌下，脚面隆起，脚后跟圆大，整个脚不足一拃长，像极了那些长成圆锥形的白萝卜。我呢，小时候较瘦弱，个头比同龄人要瘦弱一圈儿。别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日子却过得有声有色。

图片来源:缀字宛西

    外婆不识字，却有满肚子的故事和童谣。晚饭之后，外婆一边嗡嗡嘤嘤地纺棉花，一边给我讲《红屁股猴》、《放羊娃儿》、《牛郎织女》等。故事有趣极了，红屁股猴的来历、放羊娃儿妻子的智慧、牛郎织女的难分难舍都让人百听不厌。

    童谣说的才有意思啦，像“板凳板凳歪歪，我是奶奶乖乖，奶奶吃酒没回来，打个灯笼接奶奶，奶奶拿里啥包儿？拿里肉包儿，一嘴咬个牙印儿。”。还有“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赶牲口，赶到哪儿？赶到马山口，逮个鸡，叨豌豆，逮个猴，栽跟头，栽到嫂子门里头，看看嫂子花枕头，嫂子不叫看，扒住窗户非要看，窗户扒倒了，嫂子吓跑了”……

    暑假里，我去姨家照顾两个小表弟，搬把凳子给他们讲故事或是说童谣，平日里调皮的他们居然像小猫咪那样蜷伏在我的脚边，都听得着了迷。后来，我又把这些故事讲给我的丈夫、我的女儿、我的学生和同事们，他们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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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段时间，外婆家的压水井里不出水了，我们便到五外婆家挑水，外婆家到五外婆家隔着两户人家和一个已经干涸的大莲藕池。外婆去挑水时，拧着小脚，摔着胳膊，抬脚轻盈，落地有声，一点也没有颤巍巍的样子。我去挑时，由于个子低，桶老碰地，就先把扁担钩上面的铁环在扁担上缠一圈儿，然后颤巍巍地跳水回来。外婆看见了，必定会嚷嚷：你别挑，压坏了就长不高了。

    事实上并没压坏我，两年后我的个头蹿得老高，在学校站队总排在队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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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级时，学校设在大队部，离外婆家有一里多地，因为没有钟表，上早自习时有时会起得早，大路上没有一个人，外婆便起床送我。大路很宽，垫有沙石，中间微微隆起，路两边是碗口粗的杨树，枝桠到空中差不多交合在一起了，露出曲折蜿蜒的一道天。

    天上是皎洁的月亮，斑驳的杨树影子下走着外婆和我，外婆走路脚重，虽然脚小，但脚后跟还是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很是壮胆。后来我走路很像外婆，虽然体型较瘦弱，但走路很有劲儿，有朋友说我走路很冲，我想大概是受了外婆的影响吧。

    刚到外婆家时，我的身体还非常柔弱，特别是到了冬季，咳嗽、感冒、气管炎、胃疼是家常便饭，而吃药又是我的头等难事，中药苦，西药卡喉咙，都咽不下去。外婆看着心疼，说是这身体都叫药给治坏的，啥药也不再吃了，就用她的偏方治病。感冒了，她给我做葱姜面页，热乎乎的，上面再滴上几滴香油，香喷喷的，吃得身上直冒汗；咳嗽了，就揉碎野菊花、薄荷叶，搅上鸡蛋、糖，放在油里炸了，苦中带麻，麻中有甜，可口极了。我还吃过外婆炒的麻籽，捣碎了，拌上油和黑糖，早晚挖一勺子吃，说是祛风。外婆还用瓦片焙了鸡内金，给我烙馍，炕干饼，说是健胃。哎呀，这哪里是在治病，分明是在改善生活嘛。我想，如果药店里的药也这样好吃的话，孩子们去看药保证都不会再鬼哭狼嚎了。就是外婆的这些偏方，把我的各种病都治好了，慢慢地，我不仅个子长高了，面色也红润起来了。

    所谓诗意生活，是不是就是我和外婆的那段日子呢？把简单日子过成诗，除了爱，还有就是默默的劳作，彼此的温暖和无私的给予吧。

宛西情怀，尽在缀字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