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在车上 颠簸了二个多小时，又步行了半个多小时，我和儿子总算到了老屋。村口及腰的野蒿，掩着一条小路，说明这已经没多少人居住了。大黄从草丛里窜出来，围着我们撒着欢；儿子叫着“爷爷，奶奶”扑进了公公婆婆的怀里。

堂屋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杏子、西瓜、玉米。杏子和西瓜是用泉水冰镇过的，玉米则是连叶子一起放在草灰里煨熟的。吃饱了，喝足了。儿子从门后扛着一张锄头就跑了。每次回老屋，他都必须玩锄草。

公公已经开始杀鸡了，不用看就知道是三只。大公鸡是给客人吃的，老母鸡是煨汤给我喝的，小仔鸡是清蒸给他的宝贝孙子吃的。

婆婆照例递给我一只竹篮和一双布鞋，我换下脚上那细跟细带的白凉鞋，穿上婆婆亲手替我做的花布鞋，挎上竹篮，来到老屋东面的菜园。菜园里，畦畦朝气蓬勃：长长的豆角，挂着小黄花的黄瓜，郁郁葱葱的韭菜。……柿子椒和番茄像一盏盏彩灯；西瓜一个个穿着绿条纹外衣，静静地躺在那一片绿汪汪中。

菜园旁边的小土坡上，黄灿灿的南瓜花咧着大嘴朝我笑。红薯藤恣意舒展着翡翠般嫩绿的叶子，一片片叶儿就像是一张张少女的脸，在风里欢乐地摇晃。

没一会，我就满载而归了。儿子锄地瘾已经过好了，他开始折腾屋前的那些果树：桃树、李树、杏树、梨树、橘子树、板栗树……无一幸免。他在树之间上蹿下跳，大黄在树下摇头摆尾。

推开老屋的后门，一股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荷塘离屋只有十几米，所有的绿荷都张扬着自己的情怀，一茎连着一茎，一叶挤着一叶。白莲在这却是盈盈的，翩翩的，显得格外清纯和美丽。荷塘的水不是清澈见底的那种，却也能隐隐约约看见鱼儿在荷茎间嬉戏。

公公拿了网，很快就捞着了两条鱼，一条草鱼，一条白磷鱼，看那个头，应该都不下2斤重。

荷塘的尽头是一片竹林。

阳光透过竹叶，把斑驳的影子投在竹林里，好似一幅浓淡相宜的剪纸画。竹叶被风一吹，发出“沙沙"响声。到处弥漫着绿色，连空气也飘散着青草的味道。我深深呼吸着，闭着眼睛，听风绕竹林的回响，听鸟儿的鸣唱，陶渊明的诗句不经意地也来：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就这么随意走着，看着，直到公公打电话来说该吃午饭了，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山背后了。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阵阵的笑声。我知道肯定是老姑妈，堂哥堂嫂，表嫂他们来了。每次回老屋，婆婆都会通知他们。

儿子已经趴在饭桌上当“五爪将军”了，这家伙，夸张地用手往嘴里塞着，还不时故意打个嗝，摸摸肚子。大大的圆桌上，密密挤挤地摆满了小碟大碗。婆婆说小龙虾，田螺，泥鳅，黄鳝都是表嫂一大早去水田里逮的。藕肠是刚刚堂嫂下荷塘踩的，蛇肉是堂哥亲自下厨做的，老姑妈送来了鸡蛋和我最喜欢的干豆角……

我被这深深地，醇醇的亲情包围着，内心悄悄弥漫开感动和开心。欢声笑语之中，我给远在昆山的老公发了条信息：等你不再这么忙碌了，我们就在老屋男耕女织!

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