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和他是同乡,高中时,他比她高两届。
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每次大型活动的男主持。她是每次开学站在讲台上领取奖状安静的学霸。
两个人就像两棵树,没有交集,就连在舞台上擦肩而过时,彼此都不曾多看对方一眼。
现在她是他的学妹,她大一,他大二。
她入校时,他曾去看过她,并对她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像一潭平静的湖水。
从此,两个人就像两条平行线,很少有交集。偶尔在校园的甬道上遇到,也只是点头笑一笑。
一个周末的早晨,女孩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了他,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短发女孩,皮肤白皙,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他向她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她还是笑笑,礼貌地介绍自己。
日子依旧,女孩还是宿舍、食堂、图书馆,偶尔还是会遇到他和他的女朋友。望着两个人幸福的背影,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转眼间,他大学毕业了,女孩已经大四。一次回乡,在路上偶遇了他和他的女朋友,两个人正在筹备婚礼,女孩深深地祝福两个人,她觉得他负责任,有担当。她觉得女孩肯付出,为感情义无返顾。两个人仿佛是神仙眷侣,她满眼的羡慕,也幻想着自己会遇到一个珍视自己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女孩拼命地学习,得奖学金,用心实习,终于留在了大城市,朝九晚五的生活,让她忘掉了家乡的他,她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也许只是彼此人生匆匆的过客。女孩一直没有恋爱,她觉得遇到了懂自己的人很难,与其将就,不如享受此刻的自由的美好。
(二)
一晃五年过去了,女孩在家人的资助下,在城市买了一个小小房子,在这小小的房子里,女孩有了十足的安全感,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生活在城市里。过年时,她趁着休假回乡去办户口转移。北方的冬天真冷,女孩却不喜欢戴帽子,喜欢雪花落在头顶,亲吻脸颊的感觉。就这样,女孩子一个人在雪地上踩下一串串脚印,偶尔捧起矮树丛上的几片雪花轻轻吹落,看着雪花簌簌落下,她被冻得通的小脸,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办完了户口,女孩顺道去了离家不远的公园,正看着地饱经风霜的雕像愣神时,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过来,一个躲闪不及,撞在了她的身上。她低头一看,胖乎乎的小脸,像个大苹果,戴着一副棉手套,两只手像小棕熊一样笨拙地抱着小球。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她,咧嘴咯咯地笑。她也不禁笑了,多可爱的孩子,又似曾相识。于是情不自禁地弯腰,轻轻扶住了这个肉滚滚的小男孩。
不远处跑来一个身影,一边拉起男孩,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孩子太调皮了。”她低头望去,愣在那里,这不是他的女朋友吗?依然是短发,两个浅浅酒窝,只是显得丰腴了很多。她轻声说:“你还记得我吗?”那年轻的妈妈缓缓抬起头,好似在思忖着什么,尴尬地说:“不记得了。你是?”她依旧微笑着说:“我是XX学妹,在校园里我们见过。”
“噢!是你呀!这是回来过年吧!“
”嗯,是的。"
"结婚了没?你师哥前些日子跟朋友聚餐时还提起你呢?说你是他们中最有出息的。”
“我还没有男朋友。师哥还好吧”
“哦,不着急,慢慢找。女人一结婚就被拴住了,你看我。”
“孩子多可爱。”
“有时间来家玩。”
“好嘞!”
她与小男孩和他妈妈道别,自己独自一人走在那铺满轻雪的小路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
人与人就是这样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
他成为爸爸了,是不是也变胖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还记得她吗?
摇摇头,想这些干嘛,我们已经走向不同的人生之路,愿各自安好。
(三)
女孩回到了城里,依旧按部旧班的工作,学习,偶尔休息时去泡在图书馆里,再去瑜伽馆里泡上一下午,时光就这样悠悠的。一个夜晚,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女孩接起电话,听到的是妈妈惊恐的哭泣声,女孩在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得知,爸爸突然晕倒,女儿教妈妈拔通了急救车的电话,愣在那里,想着母亲那柔弱的身体,她怕母亲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得找个人去帮忙。翻看了一圈通讯录,这么晚打给谁好呢。
手停在空中,半晌竟然找不到可以拔打的电话。她想到了他,也许他可以帮忙吧。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忐忑不安地拔通了电话,两声音“滴——滴——”响起,女孩无数次想挂断电话,但一想到医院冰冷的通道里只有妈妈孤身一人,她还是硬着头皮等待着接通。
“喂——”
“师哥,我是——,我爸晕到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我妈身边没有其他人,你能去医院……”她一股脑地说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来不及为自己的唐突而感到惭愧。她心里祈祷着对方不要为自己冒昧而挂断电话。
“你别着急,把阿姨的电话给我,我这就去。”
女孩打完电话,抱着手机,慌乱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原来人与人有的时候并不是平行线……连忙订好机票,收拾好行李,风尘仆仆地向家奔去。
(四)
那个夏天,北方出奇地热,女孩下了飞机,又打了车匆匆赶到医院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插着管子的爸爸,女孩忍不住泪水一下子从眼里夺眶而出,爸爸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感受不到女儿的到来。
这时妈妈从外面走进来,拉着女儿的手,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来。她轻轻地帮妈妈擦去泪水,把母亲揽在怀里。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传来,女孩抬头望去,是他!七年过去了,多了一些成熟,这时七年间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女孩正想感谢时,妈妈拉着他的手说,囡囡,要谢谢你哥,要不是他,妈……”女孩红着双眼,深深地鞠躬。他显得有些局促,连将母女引出病房。
“阿姨,我已经跟医院的朋友打过招呼了,他们已经找了主任来。你们别担心。您忙了一晚上,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今天跟单位请假了。”
“那怎么好意思,这都很麻烦你了。我留下来就行。”女孩搀扶着妈妈感激地说。
“你对这里也不熟,阿姨年纪大了,禁不起这么折腾。我再给你交待一下。”
女孩拗不过他,只好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女孩在那一刻,好希望有这样一个亲哥哥在身边就好了。
女孩在他的引导下,很快熟悉了一切。见了主治医生,了解了父亲的病情,心里压抑地喘不过气来。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只觉得手脚冰凉,脑子一片空白——也许会偏瘫,也许会永远站不起来,也许会大小便失禁……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女孩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她呆呆地望着医院冷冰冰的过道,好想找个地方坐下来,闭上眼,希望再睁开眼里,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她拿起电话,拔通了老板的电话,说明了情况后。又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掏出电脑,把昨天赶出来的策划书,发给了同事。瘫坐在病房的一张空床上,不知不觉竟合上了眼,睡着了。
直到妈妈把她叫醒,她才知道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先回去了。说晚上有空再来。
吃着妈妈做的温热的粥,好像一点点驱散了她心里的冷。妈妈絮絮叨叨地述说着这一晚经历的一切,说着说着哭了,说着说着,又擦 干了眼泪。她把纸巾轻轻地递到妈妈面前,说:“妈,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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