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往之经历,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有两次,一次是看到海,翻山越岭用尽我所有力气;一次是遇见你,百转千回竟花光我所有运气。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我更愿意相信,这世间所有的相遇,不过是久别重逢。”
我想,一座城市能够容下多大的欢喜便能装下多大的悲伤,能够送别多少过客就能留下多少故事,虽然故事的主线总会有些乏味寡淡,擦肩之后短暂驻足,然后湮灭在人海,渐行渐远渐无书。
工作后,疲于应付大城市惯有的快节奏,开会到凌晨成了生活常态,期间公差到菲律宾两月余,慵懒的车流炙热的天气,加上九十年代香港模样的红灯区和博彩业,让我习惯了闭门不出,颇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自嘲感。
杭州两年,最远去过西湖,遗憾的是四景尚未识全,最后一场雪,落在断桥,被我离开时厚重的行李箱打包带走,乌镇和西塘,至今依旧在我的念念不忘里。
久前某日零点过半的时候,土豆在微信群里发了一条简讯:毕业快十年了,兄弟姐妹们,是不是该见见了?雀跃后被一堆表情刷屏,必须的,搞起,三缺一!我诧异于他们发表情时的创造力,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对号入座跃然纸上,只是喧嚣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他回了东北她去了海南,一半是冬天一半是夏天。就像一个烂俗的故事,初见时各自欢喜,挥手时相顾无言,没有时间没有地点,流于形式的约定好下次再见。
我出差山城的时候找过土豆,伦哥和浩仔,故友重逢胜过人间无数。我们大抵都是很念旧的人,后来的事情我只隐约记得,四个七尺汉子,两把烤焦的串子和一大堆空酒瓶子。
彼时我在成都,他们在重庆。三百公里一个半小时高铁,或许是维系感情的最佳距离。
其实一直有些许遗憾,当年毕业的时候因为忙于实习,没有跟他们一个个好好道别,所以至今都想不起对于他们每个人,哪里才是最后一面。时光终究太过凛冽,带走了或许是我生命中最厚重的那几年。
可是我依旧会想起很多事,就像有些人依旧会忘记许多事。
始终不是一个洒脱的人,自然无法用平和的心态经历相遇,道别,然后再一路向前,把一切都装扮的真实平淡却又稍显决绝,于是,尽管孱弱,但回望终究还是成了我最常用的姿态。我会想起太多的从前,然后把他们系在脚踝,挽成结,所以我总会行动迟缓,总会在不经意间,落在时光的背后。
【1】一个很潇洒的人
2011年末,长沙下着冷雨,我蜷缩在寝室里烤火听歌撰文胡思乱想,偶尔来桶泡面看看新出的电影。那时候喜欢听《布列瑟农》,总觉得和下雨天夹杂着文艺青年的多愁善感很配,笔下挥毫的还是王家卫的江湖黄药师的忘情水以及大漠深处大把大把的剪不断理还乱。
我的文字里总少不了一个叫潇洒的缺货,我的大学室友,标准的东北爷们。之所以叫他潇洒,是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足以概括他的生活状态:约会,打Dota,或者约完会带着妹子打Dota。我笑他不懂感情,他笑我不懂生活。以至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和他的生物钟完全相反,我上完课回到寝室时他会从被窝里探出头顶着糟乱的发型问我老师有没有点名,而我常会在午夜梦回时被他的“卧槽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惊醒。大一的时候高数挂科,之后两年补考,一次是忘带笔还走错了考场,一次睡过头索性没去。
求职季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个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再穿上一身帅气西装,顶着烈日行色匆匆,嘴里念念有词。唯独潇洒依然很“潇洒”,事不关己我行我素,在我的几番唠叨下拿走我精心准备的简历,改了基本信息后扬长而去。
隔日晚上淡淡的告诉我:“找工作其实很容易嘛,我准备签了!”
“啊?”我满脸懵逼加怀疑。
“广州的一家企业要我,待遇中上,发展不错!就是离家有点远。”
“你这个X装的我猝不及防啊!”我依旧怀疑。
后来我了解到同去面试的本科生就只要了他一个,原因也很简单粗暴:表达能力不错,长相过关,有乒乓球特长。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项,面试官缺一个高水平的球友。我笑他肯定在我睡觉时偷偷去踩遍了方圆百里的狗屎,换来周遭同窗满眼的嫉妒恨。后来想想,他或许也是我遇到的所有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把开始经过和结果做的如此写意的人。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拿到的下一颗是什么。”我至此深信不疑。
潇洒早我一天离校,南下的列车上传来简讯:“时间过的真TM快。以后到了广州一定记得找我,哥们饭管饱酒管够。寝室里的东西都丢掉吧,以后用不着了。”
“好。”
有些青春,就像我倒掉的最后一撮尘土,随风飘散,落地无根。
【2】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三个人
时间或许不曾改变我们回到最初的念想,却给我们划定了不同的前进方向。就像同在一个正方体的中心点,时候到了就朝着不同的空间和顶点扬长而去,奔向下一个山高水长。
飘飘,明明,浩仔,三个在我青春里最重要的狐朋狗友。虽然如今相隔四海,至少曾经在同一个节点喜忧共度了四年的光景,喝酒打球斗地主或者聊聊隔壁班隔壁系甚至隔壁学校的妹子。
我们有着几乎一致的圈子,确实完全不同的脾性。就拿斗地主这事儿来说,明明会算着还剩多少牌,飘飘会数着赢了多少钱,而浩子念叨着输了谁请客。
他们是我那段路程上的同行者,也是我青春的见证者。
2012年临近毕业季的时候,土豆问起我关于毕业晚会的事情,才发现我最后的大学时光徒留堪堪不足两个月的光景,或许是我后知后觉,日子依旧过的波澜不惊,多少离愁别绪话不过几句云淡风轻。邦邦说自己去年毕业离开的时候在公寓里各种徘徊,从街边的外卖店到食堂边的奶茶屋,诸般的带不走放不下,很多人转身之间已成路人甲。庆幸的是,我很认真的准备了毕业晚会的节目,或许是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和入学时一样当了主持人,不同的是四年前的节目叫《你好,陌生人》,四年后变成了《再见,旧时光》。
毕业聚餐特意选了熟悉的街边摊,简易的棚子熟悉的串儿,棚外倾盆大雨。我们就着花季雨季没有释放的情绪高唱水木年华:就在启程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不止以后你能否再见到我....,一个个哭的像失恋的傻X。酒是喝不够的,仿佛多给我几箱雪花,就能勇闯天涯。
飘飘留在了长沙,守护着我们念念不忘的过城和每周六橘子洲头准时绽放的烟花。
明明回了老家,他结婚的时候我去过,很美的江南小城市,日子过得恬淡闲适,安逸从容。
浩仔俨然一个做生意的阔佬,车子房子女人和一个大胖小子,走向人生巅峰,只是依旧不改犯二的本性,笑起来像个捡到钱的傻缺,隔着一条街区依旧刺耳。
而我在辗转了大半个中国后落脚成都,期间想过去海南定居或者去大理种地,颇有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霸气。只是终究难以如愿,来到这座阴雨的小城,走过玉林路却还没去过小酒馆。
我们也会彼此问候彼此关注,只是大家很默契的都很少提及过往。或许他们都忘了只有我还记得,也或许他们都记得却都不愿说。我们都习惯了在不同的时空里,在穿山越领的另一边风雨兼程。
“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而翻到山后面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还是觉得这边更好”。
青春很多时候就像一部港片,你我凭票入场,对号入座,看他人的喜怒哀乐,唱念打坐。末了音乐响起,演员表出,原来自己也在出演。而我似乎总是演技最差的那个,平淡的剧情无足轻重的角色,屏幕暗下灯光熄灭,收拾残局后草草离场。
多年以后我对着4K的高清屏,却依旧怀念泛黄的旧电影。
【3】十年,下一个山高水长
那年收到大彪微信的时候我正好在国外出差,内容很简略:传说哥,好久不见,空的话一定要来。然后附上一个连接,婚礼请柬上的他体型依旧肥硕,只是神色中少了一些棱角,新娘子很漂亮,依偎在他身旁,灿若桃花。
“婚礼我定是去不成了,只有在万里之外搬砖的同时给你送上祝福了,这半月的搬砖钱还望笑纳。”我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依旧觉得神奇,同班的人曾一致认为他或许是换女朋友最快的,但绝不会是结婚最早的,他最常说的就是“凡事若为自由故,一切皆TM可抛”,现在想想真是放屁。
更过分的是,隔年夏天他便在朋友圈里晒娃:超级奶爸,有点累有点甜。我抢了沙发奉上一堆惊叹号:造孽啊!!楼下一字排开队形整齐,那时我在想,所谓的人生赢家也就大抵如此罢,只是“超级奶爸”这四个字于他多少有点违和。
那是我们毕业的第二年。
深秋,我去星城,约着飘飘三人一行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学着读书时的样子,一瓶啤酒一包烟,岳麓山顶侃一天。
深夜,喝酒撸串儿K歌,唱十年。
经历过外面的世界才发现,重逢多数时候成了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彩和无奈。
在菲律宾那段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同样是陈医生的歌陪我度过了整个夏天。可是我已经忘记了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听Eason,05年还是06年,总之很久了。
以至于后来每到圣诞必听圣诞结,重逢就唱最佳损友或者好久不见,K歌必须有十年。
时间总是具有超强的愈合能力,像山间的树或是天边的云,层层叠叠的生长繁茂,盖住所有的阴晴和薄凉。
有一天我在敲字的时候问vivi:“怎么感觉明年今日和十年的曲子很像啊?”
“你是不是傻?明年今日就是十年啊!”
我合上电脑,仔细算算还真是,明年今日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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