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树的枝干长了新芽,吸引了几只蚂蚁在那里。良仁枝干下面,看着两只蚂蚁,触碰了触角,相遇了,分开了。
树皮对每一只蚂蚁都有微小摩擦力,蚂蚁向前进,大榕树却没有向后退。
大榕树你说……
蚂蚁一天大半时间都在大榕树的树皮上忙碌。它们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掉到江水里。
漂到对岸去,再也回不来了。
它们的朋友会想它吗?会忘了它吗?
江水的淤泥里,冒出了一串气泡,像是在回答良仁
“bu lu…bo ”
“bu lu…bu ”
不会忘,就像有人在你记忆里撒了大榕树的种子。生了根,发了芽,长在你的脑子里,江水都冲不垮!
“良仁以后学校里谁欺负你,跟我讲。”
“ ……好。”
良仁的笔记背面,是和鸡哥写的纸条。
自习室里不让说话,他和良仁边假装请教问题边在本子上面聊天。
「 那天晚上你们班小乙发什么疯?」
「我不知道,他晚上没回寝室睡。」
「他在我们寝室边上睡得。我问你,他为什么窗户给打碎了!把东西都丢到楼下去?」
「他没丢东西,是他买的鸡被楠老师丢了。」
「鸡?」
「……」
两只蚂蚁触角触碰触角,相遇,年轻真好,对什么都存在好奇。
对话中断在这里,良仁记得后来楠老师检查了大家的作业。但是鸡哥什么都没写,楠老师骂了他两句不成器就走了。
晚饭的时候,鸡哥和良仁打了招呼。
良仁告诉鸡哥,那天晚上他睡着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哦,你还记得这事呢。”
“嗯。”
“那你晚上问问小乙啊。”
良仁看到小甲看到他和鸡哥在说话,转身走了。
良仁找了办公室里没有。办公室旁边的几个小房间里没有,餐厅教室里没有……
“良仁,你找楠老师?”
“不是,我找小乙!”
“我刚看他在房间哭呢,你去哄哄他吧。”
“好。”
“良仁,你和鸡哥认识?”
“嗯。”
“回去我再和你说!”
房间里没开灯,窗外是路灯的橙色光,门外是走廊的蓝色光。两种颜色的光照在小乙的背影……
“小乙,是我。”
“良仁……你先别开灯。”
“嗯,你刚才哭了?”
“没有,就是想家了。”
房间里特别安静,能听到,门外洗漱吵闹的小孩,窗外醉酒吵闹的大人。
“良仁,我不想在这了,我想回家!”
“我也想回家,但是家里没有人。”
“我想回奶奶家,从不让我爸妈打我,还偷偷给我好多钱。”
“你奶奶对你真好……我奶奶……圣诞节我生日我和她要一个玻璃摆件她都不给。每次惹她不开心,她都打电话叫我爸过去打我。”
“那你为什么惹她生气?”
“因为我和她要我妈打给我的钱。”
“你妈为什么……”
“小乙!”
“啊,你吓我一跳!”
“小乙,你那天晚上睡得好吗?”
“……”
小乙抱着腿坐到床边,良仁也坐在他旁边。摸了摸小乙的头,香香的。妈妈的头发也是香香的。
“良仁,那天晚上我根本睡不着,我好难受。”
“我们都知道,小丙骗了楠老师。”
“不是,我后来从窗户往下找小鸡,我看见有狗在吃小鸡!我想把它赶走,但是我下不去。”
“啊!小鸡当时还活着?”
“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只剩一只了。”
“小鸡死了别伤心,以后等咱们长大了自己养。”
良仁想知道小乙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只能扔东西下去打狗的时候,会不会悲伤和愤怒。
小乙说:后来狗跑了,楠老师来了。
聊着聊着,小甲回来了,话题不知怎的就换成了良仁和鸡哥怎么认识的。
良仁坐着没动,小乙站起来变成了提问的人。
“良仁,鸡哥和你要保护费了?”
“没有。”
“他收你当小弟了?”
“没有。”
“那你刚才怎么和他在一起?”
良仁沉默了,他不想说鸡哥问他小乙的事情。他觉得这样不礼貌,小甲不断问他问题,也很不礼貌。
良仁不知道鸡哥为什么打架。鸡哥也没告诉他。
问小甲和小乙,他俩说鸡哥脑子有病,不打人不舒服。
良仁说后来的日子,他和鸡哥在学校的走廊聊过天,在操场两边打过招呼。
晚自习上不写作业,和鸡哥写小纸条。
几年后,良仁和朋友聊天说到鸡哥。良仁才发现自己和鸡哥的交集只是因为小乙的鸡死了。
良仁的朋友都想不明白良仁为什么会和鸡哥成为朋友,良仁自己也不明白鸡哥为什么单单就没打过他。
“良仁!你过来!”
“良仁,你怎么还和鸡哥一起玩!”
“楠老师让我们离他远点!他爸蹲监狱呢。”
“他是好人。”
“良仁!鸡哥他爸杀过人,你不怕他杀了你!”
“他在,没人欺负我。”
鸡哥比良仁他们大一届,甲乙丙丁并不了解鸡哥。他们只知道楠老师说的话。
楠老师说他随他爸脾气,难管教,罪犯的儿子才总在学校打架。
良仁说:中心的孩子不存在有色眼镜,不怪孩子因为中心是灰色的水泥墙,大人们是不会让孩子在水泥墙上图画的。
“鸡哥,你为什么总打架?”
“狗屁,就那么一两次!而已!”
“哦。”
“你小子想挨打?”
“……”
鸡哥说,他当时谁都不相信包括楠老师,包括他爸妈和收的小弟。
他说,他被他爸耍过学会了抽烟。
被收债的男人骗走过了,打得哭不出眼泪,他爸妈也没去领他。
被她妈接回家但却是骗到了中心…
良仁问他,你相信我吗?鸡哥说,信。
以上。
刚开始写《良仁被寄养的100天》的时候我考虑到方方面面。我该不该写,写出来谁会看,看的时候有没有体会,会不会对人的性格不健康的影响。
我一个字一个字写着,才发现最先改变是我自己,我成长期的心结解开了。
以前执着去爱,去恨。想保护,甚至想过下毒杀的人,已经离开我的生活那么久了。
三年,五年。成长期的每一个时间段,小孩都有不同的情绪。
我觉得小孩就是一颗小白菜!要慢慢成长,拒绝激素,拒绝害虫也拒绝农药!
不能只写良仁怎么怎么样,没完没了得倒苦水!
我身边一直有人陪伴在身边,比如小甲,比如鸡哥。
都是我当时贵人,可能没有鸡哥我也会去蹲监狱。
你看到了哦,这是《良仁被寄养的100天》的第二篇。
故事还在发生,我还会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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