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二)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二)

作者: 艾悦2003 | 来源:发表于2019-04-06 11:18 被阅读0次

此后每个周末我和恩恩几乎都在一起。在外吃喝玩乐比较少,多是呆在恩恩的小屋里听音乐,唱歌,聊天。恩恩画画的时候,我就安静地看小说。因为我喜欢看电影,恩恩就买了一个DVD机和一台小电视,后来才知道耗了她半年的积蓄,她本来打算暑假写生用的。我从大学起就收藏影碟,我把收藏的影碟带到她这里,两人经常在小屋里看电影。我们看的最多的是美国片,每年奥斯卡的获奖提名和最佳外语片是必看的。

除了看电影,我们还喜欢打乒乓球。学校所谓的体育室里就一张掉了漆的台,还没有球网。恩恩自己买的球网,每次打就带过去,打完就收回来。一开始我们打直拍,后来两人对打了几周后就改为横拍,觉得横拍更具有攻击性。我们约着一起专程去市里的体育用品店买的,一咬牙买了一个两百元的红双喜。因为都是一样的,我们在手柄处轻轻刻了一个字母。恩恩刻的是E,我的是M。球拍套恩恩的是绿色的,我的是蓝色。后来和恩恩家人整理她的遗物的时候,我特意把球拍留了下来。现在和我的拍子一起放在我的柜子里。恩恩生病后,我基本上没摸过乒乓球了。

因为买了新拍,打球的劲头就更高了。基本天天都去打一个小时。先是嬉皮笑脸地对练,然后就严肃凝重的打比赛。我和她的水平不分上下,有时要争到第七局才分胜负。要是她输了,她当即就不理睬我,气嘟嘟回她宿舍去了。我想笑又不敢笑,我观察过了,恩恩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大气的,唯有在打球打扑克下棋上输不得,如果输了,就会使性子,比小女人还小女人。

记得有一次打扑克。周末江蕙叫我们去她家里玩。吃完中午饭后,有点百无聊赖。江蕙叫来一个女同事,干脆打扑克。打的是两副牌的拖拉机。江蕙和女同事一家,我和恩恩一家。因为江蕙基本上是抱着玩乐的心态,不记牌,也不懂太多的技巧,所以我们打到九了,她们才打到五。这一盘也许是我出错了一张牌吧,导致恩恩的老底被抄了,结果她们连升了三级。

恩恩此时已涨红了脸,开始数落我了:你不该那样出牌!

一下输了三级,我也不好受不是。我就回她一句:你埋那么多分,自己不好好守着怪得了谁!

你要不出那张牌,就不会打乱我的布局!

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布局!

你猪啊!不想想!

你才猪!

江蕙看着我们好像动了真格,赶紧打圆场,嘿,嘿,你们也太逗了,都跟小孩似的!行啦行啦,我们还落后你们呢!

不是,不讨论永远没有提高。恩恩平静了点。

喂,小姐,你是在跟我讨论吗?我心里说。算了,再闹下去大家也没意思。这样貌合神离的对峙了一下午,我们就离开了江蕙的家。本来说好晚上我去恩恩家住一晚,第二天中午再一起回来的。但是两人出门后就不再说话。我说,我还是回家了。恩恩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那次应该是闹得比较凶的一次吧。后来上班三天后才自然和好。那时,为什么就不能对恩恩迁让一点呢!哎!

还有一次吵得很厉害的是在旅途中。

第二年暑假我们一起去了华东。恩恩有一个美术上的交流会,在上海开两天会。我们就计划去华东一带转转。周庄,无锡,苏州,杭州,黄山,这也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跨省出游。

在上海住了两天,恩恩是公费的,我是自费的,跟会务说了一下,我们住到了一个房间。白天她去开会,我一个人走在上海的大街上。晚上我们去上海的城隍庙吃东西。

在一起玩的心是放松自由的,但在无锡我们发生了认识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也许是我对吃太挑剔,到达无锡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要找地方吃饭,那时的确是又累又饿,恩恩建议就在附近随便吃点。我说好,但也要看上去干净卫生。

这家可以吗?恩恩指了一下。一个小店,黑黢黢的。我摇了摇头。拖着行李,继续找

这家呢?也是小店,看着就没有胃口。我还是摇头。

走了两条街,没看见像样的,我们都有点沮丧。

就在这里吃点算了。恩恩不想走了。

还是一个小店,我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还要找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将就一下么?恩恩不耐烦了。

那也至少能吃进去啊。我反驳。

我不走了。你去找吧,找好给我电话,我在这等你。

我撇着嘴,也不愿往前走。

我的大小姐啊,出门没有像在家里那样舒服的,以后我不会带你出来了。麻烦死了!

你说清楚点,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出来啊!我说着负气的话。

恩恩张着嘴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双手叉着腰,一会望向左,又望向右,可能被我气疯了。最后望着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林玫玫,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好吧?

我瞪了她一眼,拉起行李就往前走。走了50多米,没听到后面有声音,我还是回头了。恩恩还是停在那,我停了一下,她可能看到我回头了,就慢慢地跟了上来。终于,看到了一个像样的店。我在门口停下等她。她走上来了,我们还是没说话。进了店里,大家点了自己吃的,也不说话。她朝向左边,我朝向右边。饭上来了,是恩恩点的尖椒牛肉饭。她没急着吃,这时候我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我瞟了一眼她的饭菜,薄薄的牛肉片冒着热气。要是以往,早就先下手为强了。但此刻只能忍着。我的也终于上来了,鲜菇排骨饭。我们便埋头闷闷地吃着,也吃不出是啥滋味。

好不容易吃完,恩恩付了帐,我们又开始找旅馆。幸亏不远就看到一家看上去挺干净的酒店,住了进去一宿无话。

直到第三天到了苏州,见到了园林,心情不知不觉好起来,我们才开始说话。

大光他们还是每周到恩恩学校来画画,画完照例一起轮着请吃饭。唯有那个阿远是从来不去的。我也跟他们混熟了。吃完大光提议去唱K,想着很久也没唱了,大家纷纷响应。

唱的时候大家都很尽兴,每人要了一小瓶青岛纯生,交叉碰着瓶颈直接对着瓶口喝,那种感觉很肆意。我和阿姿本来不喝的,也跟着喝了。喝得脸蛋红彤彤的。

大光和恩恩能美声唱法,他们合唱《深深的海洋》《友谊天长地久》,我和阿姿唱港台流行曲,小伟基本不唱,被迫之下和阿姿合唱《相思风雨中》《片片枫叶情》什么的大街小巷都在唱的歌曲。唱的还基本走调。所以阿姿喊小伟是不喊小伟的,都是喊猪头,或者石头。要不再加个笨字。呵呵。小伟也不介意,小伟就喜欢不说话的事情,画画和烹饪就是小伟的拿手戏。我们试过小伟的厨艺,那天阿姿生日,让我们到他们家里去庆祝。小伟做的酱油鸡比饭店的还好吃。

又唱又跳的,不知不觉就闹到了三更半夜。自然,我就在恩恩处留宿了。

也并非第一次在恩恩处过夜。第一次是周末我们去看新上映的电影,看完一起回恩恩的宿舍吃甜品,恩恩亲手煮的清甜的绿豆沙。可是,我想回家的时候,雨却下起来了,淅淅沥沥,不知疲倦。今晚干脆住这里算了,反正明天不用上班,恩恩望着漫天看不清的雨丝说。就这样我留了下来。

我穿着恩恩宽大的棉质T恤当睡衣,我们两人就靠在床的一端边翻书边聊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都不禁哈哈大笑。夜深人静时,我们才躺下睡觉。

两人睡在一起,各睡各的被子,多是聊天说笑。说到对方痛处,你拧下我胳膊,我踢你一脚。因为又是夜深人静,不敢大笑,只好捂着被子压抑着笑,这样反而越抑制越想笑。我们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事情值得絮叨值得大笑不止,就是觉得好笑。我们干脆就在各自的住处放了一套洗漱用品和几件衣服,方便两人随时留下来住。我母亲也把恩恩当自家女儿似的,每次看着我们,都眉开眼笑的。

照例是我先洗澡。洗澡间是公用的,在宿舍旁边,没有热水器,每次自己烧水,因为壶小,烧的水只能一个人用。等我洗完了,恩恩的水也烧好了。

等到恩恩洗好的时候,我已在床上昏昏欲睡了。可能是喝了啤酒的缘故。

模糊中,恩恩爬上了床。我踢了自己的被子,钻进了恩恩的被窝。这也不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恩恩扯回自己的被子,回你的狗窝去。我才不管,又扯了过来。恩恩就不再理会我了。有时候早上醒来发现我把她的被子全卷走了,她呢就盖我的被子。

恩恩睡觉喜欢侧着身子,背着我睡。照例,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脚横过去,睡了

半夜朦朦胧胧醒了。感觉温热的气息呼到了我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我抱着了恩恩,恩恩就睡在我怀里。之前无论我们多么的亲昵怎样的无话不谈,但这种动作绝无仅有。我们会手牵手逛街,用同一个杯子喝水,吃彼此吃过的东西,穿彼此穿过的衣服。会几天没见见到了互相拥个抱。但这样身体贴着身体睡还是面对面真的是第一次。以前我的肚子贴着她的后腰,她就嘟哝着滚开点,我却故意粘得更紧了,她知道奈何不了我,只好不再理会。

她的鼻息甜甜的软软的。我的脸滚烫滚烫的,心跳竟然加速了。我忍不住低下头吻了一下恩恩的嘴唇。这一吻恩恩醒了。

我知道我们能看见彼此,黑夜里,我们什么也没说,她的两只手臂挽着我的脖颈,我双手抱着她,我们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吻得快窒息了,才停了下来,然后又无声无息的转过头,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重重的,昨夜的一切依稀记得,可是又不真切。恩恩也没提什么,仿佛这个黑夜里的长吻是一场梦境。

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嬉皮笑脸嘻嘻哈哈没心没肺没脸没皮。但我们都知道,有一种情感已经滋生在我们的体内,只是我们都不愿意去直面它。它就卡在我们的心里,有点痒,有点甜,有时还会无端的生疼。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放暑假了。这是我工作后第一年的暑假。恩恩早就计划好和她的同学去福建写生,专门画那些挑石头穿露脐装的惠安女。因为我的大姐几年前远嫁到了美国,早就让我好好学英语,考个托福什么的,她在想办法把我弄出去。这样我就报了市里的托福培训班。除了bp机留言,我们还写信,但主要是她给我写,因为她没有固定的地址,她到一个地方就给我写,有时是明信片,信也是只言片语,但都让我很盼望。我的回信就寄到了学校,让她一回校有个大大的惊喜。信的内容其实也没有什么,都是些生活琐事,当然,在信的最后都少不了想你,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语句。对我来说,并不是客套的话,那段日子,真的是每天都惦念着恩恩。因为心不在焉,英语的学习收获不大。考托福的时间只能推迟了。印象最深的是恩恩摘录了林子一首诗寄给了我。

爱,膨胀了它的主人的心;温柔的渴望,像海潮寻找着沙滩,要把你淹没……再明亮的眼睛又有什么用,如果里面没有映出你的存在;就像没有星星的晚上,幽静的池塘也黯然无光。深夜,我只能派遣有翅膀的使者,带去珍重的许诺和苦苦的思念,它忧伤地回来了——你的窗户已经睡熟。

这首诗我一直珍藏了很久,后来辗转中不知怎么弄丢了,感到真可惜。

隔了一个多月,我和恩恩才见面。在恩恩的小屋。我们像以往一样拥抱,只是拥抱过后我的手却没有放开。也许恩恩感觉到了,脸依然伏在我肩上。

恩恩?我好像呓语似的。

嗯?

我扶着恩恩的腰身,嘴唇开始寻觅她的嘴唇。我只是觉得,拥抱已不足表达我对她的思念。 

我们就开始吻了起来,吻过之后,觉得气氛有一点尴尬,看也不是,说也不是,但是觉得绵绵的情意像湖水一样荡漾在我们之间,我们没说什么话,但一刻也不愿离开对方。

晚饭我拉恩恩到家里去吃,吃完就回到恩恩的小屋看影碟。

看完洗完躺到床上快十一点了。我们无所不谈,除了涉及我和她之间是一种什么感情。我们都知道彼此大学时和男孩子交往过,恩恩的父亲坚决反对,据说那男生的身子非常孱弱,大学毕业就分手了。我则是没什么强烈的感觉,可有可无,似是而非,干脆就平淡分手了。我们还逼问过对方到底有没有跟男孩子那个,她就是不肯说,记得说得最多的一次是这样的。

你敢说你跟他没有?躺到床上我一想到这个问题就问她。

干嘛又说这些。

那你说有没有嘛?

那你想我有还是没有?

我白了她一眼,你爱有没有!

呵呵,她头扭了过来,你还想不到,他那么瘦的人,他那里……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哇!还真有!我差点跳了起来,我的反应怎么这么激烈。

你听我说完嘛,算了,就跟你说了吧。那天宿舍没人,都回家去了。他就过来找我,坐了很久,不肯走,估计想那个,后来就拿我的手去摸他那里,我就摸了一下,就这样。我就赶他回去了。

哇!你!我捶了一下她的肩膀。

那你呢,你都跟人睡了一个晚上呢!恩恩踢了我一脚。

那你摸着什么感觉啊?我凑到她耳边说。

没什么特别感觉啊!恩恩平静地说。

恩恩所说的我和一个男生睡了一晚,是睡了一晚,但什么也没发生。是上大学那会的事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真正让恩恩动过心的是大学时遇到的一个男生。男生叫周黎明,和恩恩同届,但不同系。周黎明修油画,恩恩修的是国画。大学前两年一直都不认识,当最后一年整个年级去韶关写生遇到时,两人都觉得之前怎么没见过呢?学生们到了韶关,主要集中在丹霞山写生,自由找地方。恩恩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和别人的角度雷同。她多是呆在人少的角落里静静地画。没想到画着画着,周黎明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没有一点声音。他们对望了一眼,嘴角向上扬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恩恩继续专心画画,周黎明也摆好了画架。静默了一个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吃着自己带的干粮。恩恩这才看清了周黎明,一米七左右,身子微胖,因为可以看到他的小腹在白色的背心下微微凸出,披肩发,中分,用橡胶圈扎到了后面。蓄淡淡的胡须,绿色军裤,脚蹬一双牛皮短靴。食指上套一个大大的戒指,称戒指还不如说是铁环了。周黎明嚼了一包豆腐干,喝了一罐啤酒,便掏了一包烟出来。嘴里叼上一根后,又拿下来,对恩恩说,不介意吧?

恩恩摇了摇头。一瞬间,一个个烟圈便在他们周围弥漫开来。

你国画系的?周黎明瞅着恩恩的画板。

嗯,你油画的吧?

他们就这样说开了。

傍晚临别的时候,周黎明说,我们明天还在一起画好吧?恩恩不置可否点点头。

第二天他们在一起,此后写生的二十多天里,他们都在一起。每天早上七点相约出发,傍晚返回。他们只谈画画,除了画画其他一概不谈。恩恩感到这个月的画画水平提高了不少,看来找个人切磋技艺是必要的。

写生结束后回到了学校,生活好像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又好像不是。恩恩的世界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影。周黎明隔三岔五找恩恩,一起去食堂,一起去画室,一起在校道上散步。依然只谈梵高毕加索。宿舍里的人都在传恩恩谈恋爱了。恩恩只是淡然一笑,心里想连手都没牵过算吗?难道是传说中的柏拉图之恋?的确,和周黎明在一起,心是自由快乐的,可以无拘无束谈画画上的一切事情。好像就够了,没想过和周黎明要进一步发展。

在大学最后的一个寒假,周黎明没回老家在校搞毕业创作,恩恩也想留下来,但还是被家人叫回去了。他们就每天通信,信的内容也只是画画。寒假后回来,大家都忙于联系毕业分配的事了。如果没有别的门路,他们就回老家当美术老师。

五月份,就业分配基本尘埃落定。恩恩分配到了老家。周黎明是Y市人,离我们市三百多公里。他说他不会回老家,他的梦想是当一个自由画家,他要到省城流浪。他说他的生命只属于画画,说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恩恩有那么一刹,也想跟随他浪迹天涯。可是,周黎明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啊。如果周黎明让恩恩随他一起去,恩恩估计也答应了。但周黎明没有。周黎明只淡淡地说,回去老家也好,女孩子还是要安定下来。 

毕业前夕,周黎明约恩恩去一个岛上写生,恩恩去了。晚上他们留了下来。他们没有住旅店,也没有带帐篷。他们就坐在沙滩边上,喝着啤酒聊天。也许他们打算就这样聊通宵。他们以为炎热的六月晚上也不会凉,但是晚上的海边还是寒气逼人。不一会,恩恩就连续打喷嚏。

冷?周黎明问。

嗯。恩恩点头。

那我们换一个地方吧。他们站了起来,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虽是遮挡了一下风,但还是凉飕飕的。

坐到我这里吧。周黎明指指自己的大腿。

恩恩很快摇了摇头。

没事,我不会怎么样。

迟疑了一会,也许是太冷了,恩恩就坐到了周黎明的怀里。

他们继续聊天,周黎明真的是坐怀不乱,手搂住了恩恩,但只是为了让恩恩取暖。恩恩一开始有点面红耳赤,后来聊着聊着竟也习惯了。可能坐得久了,周黎明腿发麻,皱了一下眉头。恩恩感觉到了,便站了起来。怎么样,腿不行了吧?周黎明站了起来,踢了一下腿,没事。继而又坐了下来。又让恩恩坐到他大腿上。恩恩摇头,现在没那么冷了。就这样,他们肩靠着肩,相依而坐。四周突然变得很静,只有翻腾的海浪声。夜深了。

不知坐了多久,周黎明突然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怎么了?

我有点难受。说着,周黎明拉恩恩的手去抚他那里。

这让恩恩有点意外,也有点慌乱。你就这么放着就行。恩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按他的要求去做。

没多久,那东西就慢慢软下去了。好了,周黎明挪了一下身子,对不起。恩恩摇了摇头。

恩恩对我说到这里的时候,瞪着眼,望着天花板,你说他是怎么回事呢?

我咬着手指头说,人家宁可委屈自己也不侵犯你呀,真爱!

但我还是不依不饶凑到恩恩耳边说,你们真没有什么?

恩恩白了我一眼,再踢了我一脚,龌龊!

然后是毕业,工作,周黎明果然没回老家,弃了公职到省城去了。从此杳无音讯。期间只给恩恩写了一封信。

恩恩还把他的信给我看了。

恩恩,

今天才发现,我只是一个流浪汉而已。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怎么能给他人带来幸福。在我心中,你是圣洁的,不可侵犯的。如果遇到合适的,不妨安家。从今以后,我们就不联系了。我不配作你的朋友。

照顾好自己,多保重。

黎明

看完信,我说,这种人,你跟着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恩恩淡淡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人。

但今天我们躺在床上,我只觉得心跳得并不平静。

之前我想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好知己而已。我们打情骂俏互相攻击彼此喊亲爱的宝贝甜心什么的也觉得是闺蜜而已。牵手拥抱又怎样,我们不是好朋友是什么呢?可是如今的亲吻又代表什么呢?每天的甜蜜悠长的相思又是什么呢?心里乱作了一团。我不知道此刻恩恩是否可以平静地入睡?

我侧过头瞟了她一眼,她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恩恩——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嗯?

我们转过身,把脸面向了对方。我们的气息呼到了彼此的脸上。

还需要说什么呢?我一把搂过恩恩,狂热地吻了起来。我什么也管不了,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是想要恩恩,她的一切,她的全部,想和她融为一体。

我们辗转着,好不容易松开了缠绕的舌头。

恩恩——我又开始了呓语。我把她的手放到了我的胸部。她开始轻轻地抚摸起来。我突然像触了电似的头皮发麻。我的身体第一次有这样奇妙的反应。

我们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光了。只剩下一条内裤。我抚摸着恩恩柔滑的身体。从背部渐渐地移到了胸部。恩恩瘦瘦的身子,可是比我还要丰满。我俯下身子,忘情地吻了下去。恩恩一直抚摸着我的头发,吻着我的额头。

要吗?宝贝?我的手已经禁不住伸到了恩恩的内裤里。恩恩把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轻一点,宝贝。我的手指便滑了进去。当时我不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一点也不敢用力,只是非常小心非常小心地摩擦了一下就出来了。但当恩恩滑进我那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火山爆发了一样。我握着恩恩的手,给她力量。但恩恩的动作始终很轻很轻。我们两人的身体,大汗淋漓。

我们什么也没说,也没穿衣服,就那样赤裸地抱着,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们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竟然不敢望对方的眼睛。但此后我们每晚都粘在一起,有时我到她宿舍,有时她来我家。直到暑假结束。

又开学了。还是一样的上班下班。只是和恩恩有了秘密后,感觉像掉进了蜜缸似的。醋也是甜的,酱油也是甜的,什么都是甜的。旁人看我们没什么两样,只有我们能读懂彼此眼里的意思。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举手一投足,只有我们彼此明白。这份默契让我们感到很快乐。

小伟和阿姿结婚了。

我和恩恩都当了伴娘。婚礼在小镇最好的酒店举行。摆了三十多桌。阿姿和小伟喝得脸红通通的,能看出他们的幸福和恩爱。

参加完婚礼后的那一晚,我们只是抱着,没有说话,仿佛心事重重似的。

也许都不约而同想到了婚姻这个沉重的话题。那时根本就不懂什么拉拉les,所以根本没想过两个女人要终生相守在一起。婚姻是大家都免不了要面对的。如果相守在一起,也只能以别的方式。说白了,就是不能公开住在一起一辈子。

恩恩?

嗯?

如果我们有一天都结婚了,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吗?

不知道,应该不可以了吧。

一阵沉默后,恩恩说,不过这些好像离我很遥远,我现在顾不上这些。

我知道恩恩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读完本科能去省城开一次画展。但我的情况跟恩恩不同。她家里人并不催她,基本上按着她的意愿进行。我的父母和两个已婚的姐姐,日催夜催,一见到就催,我都快疯了。看着父母,尤其母亲日渐衰老的身体,我也想过早点结婚,让他们安心。可是,为何我没有热情要结婚呢。

你如果遇到合适的,就赶快结婚吧,免得你父母担心。恩恩轻抚着我的头发说。我伏在恩恩怀里,只是更紧地抱着她。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幸好第二天去阳朔,在阳朔的几天,自由快乐,很快冲去了心底的顾虑和阴郁。婚姻什么的我们暂时忘记了。

但要来的还是来了。

周末带恩恩回家吃饭,没想到我二姐回来了。我心里愣了一下,心想二姐肯定是奔一个事来的。

不久前,二姐给我打过电话,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只在电话里阴奉阳违的嗯嗯嗯不拒绝也不接受。二姐在那边说约好见面时间就告诉你,电话就挂了。

这种事很多时候是没有下文的。我没有放在心上,也没跟恩恩说。

果然,趁恩恩进了洗手间,二姐就拉着妈妈一起跟我说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一下了。下个周末,我和你一起去见那个人。

上次隐约记起二姐说这个人是二姐同事认识的,帮他叔叔打理一个制衣厂。他叔叔是香港人,回到家乡投资创业。

我这个同事说了,虽然人家是做生意的,但非常老实,还没交过女朋友呢说。

我皱了皱眉头,没交过女朋友就一定老实?什么逻辑。想着二姐也是一片好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饭桌上恩恩依然和二姐谈笑风生,我想着下个周末相亲的事,吃得有点无精打采。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和恩恩没有亲热,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依偎着。听着窗外的虫鸣,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多少年过去了,我依然怀念这样的夜晚,静谧安宁,清凉如水,只有我和恩恩,默默地依着彼此。

二姐让我下个周末去相亲。我忍不住,还是说了。

恩恩转过身子,面对着我,点了点头。

我垂下了眼睑,但依然能感到恩恩对我的注视,她的手在轻轻地抚摩我的脸颊。

玫玫,你长得真漂亮。

我抬起头,嘴角抿了一丝微笑,然后把她的头揽到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

你怎么这么香,你是香妃鸡吗?她在我怀里喃语。

我踢了她一脚,你才鸡呢!

呵呵。她笑了起来,以后我就叫你香妃鸡吧!

我又踢了她一下脚,然后笑着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周末很快就到了。约好了周六中午在市里的一个饭店见面。从小镇到市区坐车半小时左右。

十一点的时候,我一切收拾停当。我没有刻意打扮什么,浅咖啡色长裤,白色西装。

那我走了,我站了起来。

嗯,恩恩正在画画,头也没抬。

我走到门口,回过头。恩恩还是低着头作画,见没有动静,才慢慢抬起了头。我们四目相对。很快,我的眼泪就出来了。恩恩走了过来,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哭了。

泪眼迷蒙中,恩恩慢慢放开了我。拿了纸巾递给我。去吧,小心点。

我擦着眼泪,就走出了门口。

恩恩,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感到了心的痛,那种切切实实的刀割一样的痛。而我们只能忍受着,毅然去做伤害彼此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到达市里约定的饭店时已经快十二点了。远远就看见二姐和一男一女坐在了角落的一张桌子边上。我徐徐走了过去,二姐终于看到了我,笑着向我招手,这边来。

男的很快跟着站了起来,我平静地莞尔一笑,把来前内心的惊涛骇浪稳稳地压了下去。

对,这是我妹妹玫玫,来,喊玲姐,我同事。二姐笑着说。玲姐好,我微笑。玲姐赶紧也笑着说,这是小李,干脆喊名字吧,昌凡?嗯,李昌凡应了一声,并主动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你好。

我也伸出了一只手,你好。

我们仿佛是两国元帅的友好会晤,旁边二姐和玲姐笑着仰视着我们。多么希望我们今天就把条约签了明天就洞房花烛夜。

待我们坐下来后,李昌凡就欠着身子给大家斟茶。李昌凡一米七左右,皮肤白,不粗糙。浓眉,眼睛细小。红唇齿白。身材魁梧。刚才的握手就感到了他手的厚实。穿白色衬衫和灰绿色西裤。

喝了一口茶后,一时间八目相对,不知说什么。

要不我们点菜吧。李昌凡微笑着说。

嗯,好的。玲姐附和,菲菲,你们两姐妹也长得挺像的,都是美人胚子,羡慕煞人。

哪里哪里,二姐谦虚地回答,但还是很开心地笑了。

我不露齿地抿嘴一笑。

服务员拿着两本厚厚的菜牌来了,李昌凡接过后一本递给玲姐,一本递到了我和二姐中间,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

小李,你点吧。你点就行了。玲姐把菜牌推回给李昌凡。

是啊,二姐看着菜牌说。我还是莞尔一笑。

李昌凡看了我一眼,便拿起菜牌看了一下,就开始点菜了。很快菜就上来了,姜葱炒蟹,白灼虾,陈皮清蒸泥蜢鱼,粉丝蒜蓉元贝,五味鹅,蒜蓉菜心,一下子铺了满满一桌。

吃饭期间主要是玲姐和我二姐闲扯,说丈夫,说小孩,偶尔问问李昌凡制衣厂的事。李昌凡简短回答后没了话题,两个红娘又扯回到自己的话题,或明知故问了我工作上的一些琐事。我的回答更简单,嗯或是没有,要么就笑笑。一顿饭下来,我和李昌凡竟然没有说一句话,他没问我任何问题。期间玲姐问了李昌凡的家庭,知道李昌凡还有一个弟弟,也在制衣厂帮忙。父亲早年去世,两兄弟和母亲住在一起。从小就是靠香港的叔叔的接济。还知道了李昌凡是在部队待了三年,才转业回来。

饭有一口没一口的终于吃完了。剩了很多菜,让玲姐打包回去了。

菲菲,家里小孩还等着我回去,那个,玫玫,你留在这多玩一会,小李陪玫玫逛逛,行吧?玲姐说。

李昌凡笑着点头。我也礼貌地点头,心想,大白天的去哪逛啊?

走出了饭店门口,我们都上了李昌凡的小皮卡。李昌凡先把玲姐送回了家,然后扭过头问我们:想去喝咖啡吗?还是去哪转转?

我不置可否,不想喝咖啡也不想去转,但又不好拒绝他什么。应该说,对李昌凡并不反感。只因为他对我的不闻不问,我害怕强势专制啰啰嗦嗦的男人。另外,李昌凡的经济条件应该比较好,也满足了家里人的虚荣心。如果一个女人注定要一次婚姻的话,李昌凡也算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吧。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要不,到我家去坐坐?二姐看着外面高照的艳阳说。

李昌凡看了看我,也许是在等我的邀请或许可。

你下午有空吗?外面这么晒也不知去哪里。我说的是实话。

还好,那走吧。李昌凡便驱车到了二姐家。

二姐住的是教育局分的一套福利房,因为二姐和二姐夫都是教师。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顺理成章结婚,生子。过着幸福安稳的家庭生活。有时候我挺羡慕二姐的,只是自己为何做不来呢?

到了二姐家,不到两岁的外甥女依依就兴奋地朝我扑来。我一把搂起她,去蹭她粉嫩的脸蛋。这个时候我觉得有个小孩也是挺好的,一个温热柔软的小小身体在你怀里扑动,让人感到暖暖的舒心。还有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非常好闻,让人总是忍不住去蹭她。

这是昌凡,这是孩子她爸老钟。二姐介绍完了,赶忙找拖鞋给李昌凡换。

钟哥好。李昌凡又热情地伸出了那只温厚的大手。二姐夫赶紧走了过来和他握手。

坐下来后,二姐夫便开始沏茶。两个男人开始谈古论今,从国家大事到社会各种现象等等,竟然能说得不亦乐乎。男人和男人永远有话题,女人间也是如此吗?而男人与女人的话题呢?他们到底靠什么维系?

二姐在厨房不知忙着什么弄得噼里啪啦响,我在一边逗着依依玩。心里却有点想着恩恩。从十一点到现在三点没有任何联系。我不在她身边她是不会好好吃饭的。

这时,李昌凡腰间的bp机响了,他看了一下,便从公文袋里掏出一个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复机。听着谈的都是制衣厂的事。电话完了后,他面带难色地望向我,我知道估计是有事要忙。我赶紧说,有事的话你先回去吧。他点了点头,便站了起来,嗯,这会一个大客户过来了,得回去一趟。我等会再过来接你们一起吃晚饭吧。二姐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没事,工作重要,有空再来玩。等会玫玫跟你去吧,我们就不去了呵呵,小孩在外麻烦。李昌凡就笑着和我们一一道别。待关上门后,二姐马上就问我,怎样?感觉还行吧?

你让我休息一下行吗?累死我了。我故意避开二姐的话题,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半天动弹不得。不知好歹,二姐横了我一眼,又跑到厨房去了。二姐夫和依依回到房间估计睡下午觉去了。

待回过神来,我给恩恩的bp机留了言:在二姐家玩会,晚一点回去。没多久,恩恩的留言来了:见面还好吧?我立刻回了过去:就那样。此后就没任何信息。bp机噤若寒蝉。

李昌凡再来找我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临出门时,二姐说,晚上住这,明天回去吧。我摇头,我吃完晚饭就回去。

上车后,李昌凡问我想吃什么。我提议去一个茶餐厅吃点小食什么的好了。我要了一份粥一个炖汤。李昌凡要了一份鹅肝炒饭一个炖汤,要了两个小菜。晚饭很快就吃完了。

李昌凡问要不要随便逛逛或看场电影什么的,我说不早了,七点三十分最后一班车,我先回去了,明天学校有点事要处理一下。事实上学校能有什么事呢?只是让他觉得我不是在拒绝他。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啊,有车的,也很方便的。

没事,我送你回去,也好认个路。呵呵。

我不再说什么了,一路上我们也没说什么。他静静地开车,我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位,前方黑黑的树影不断地向后跃动。

相关文章

  •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二)

    五 此后每个周末我和恩恩几乎都在一起。在外吃喝玩乐比较少,多是呆在恩恩的小屋里听音乐,唱歌,聊天。恩恩画画的时候,...

  •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三)

    十一 车很快到了小镇,我让他开到了学校门口。我说回宿舍住,事实上是恩恩的宿舍。 我上去了。你回去小心点。 嗯。早点...

  • 你的眼里有我 的颜色(四)

    十七 我上班的公司要在X市设一个分部,要在本部派两人过去协作正常运营起来。估计半年到一年左右。人事部经理找到了我,...

  •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六)

    二十九 春节期间我也不敢离开恩恩了,变着法子煮恩恩爱吃的东西。但恩恩的胃口越来越差,身子却越来越痛。我便给她按摩,...

  • 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五)

    二十三 果然,三周后,我怀孕了。是一系列不舒服的反应后我去医院作了检查,得到了证实。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一直想跟恩恩...

  • 你的眼里有光,我的眼里有你

    你睁开眼,我便看到了你眼中的我,我担忧,疑心我看见的我是否就是你正真看到的我。这就像一个视力障碍的孩子,别人告诉他...

  • 你的眼里有我

    今天放学后,某小朋友神情有点古怪。说她见到一只古怪的动物了,它长得像猫又像狗。可爱极了。直到问它主人,才知它是条外...

  • 你的眼里,有我。

    “啊南,啊南,该回去啦,师傅快回来了。”青衣男子边说边从琥珀斋里拉出一名粉衣女子。那女子唤作思南,拉着他的是顾...

  • 我的眼里有你

    茶馆一隅坐下。 他看向她,目不转睛,脸上平静而温和。 她,眼角余光瞄向他,带着一点羞涩。 她忍不住问到:为什么这么...

  • 你眼里的我(二)

    从西安回来半个月了,我没有像以往一样第一个告诉你我回来了,走的时候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告诉你我什么时候上车时候时候到...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你的眼里有我的颜色(二)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dqcri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