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读五年级那会,我就已经开始对上寄宿学校产生恐惧了,我很怕把母亲独自留在家里,担心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受欺负,更怕爷爷酗酒没人能约束得了他,所以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期望时间不要走的那么快,每晚想到自己不久后就不能回家住的时候,我都会紧紧抓住母亲的胳膊,有时候越想越担心,甚至会抽泣起来,我想了很多解决方案,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住校,可以每天见到母亲,知道爷爷的状况,用来说服自己把心暂时放下来,小学毕业后,我去了邻村边上的一所民办中学就读,出于安全和学习方面的考虑,最终选择了住校,学校离家里大概有五六公里的样子,站在最前排的教学楼上面能一眼望见我们的村子,每到晚自习的时候,我最喜欢站在楼道里用水泥做的围栏前凝望,看看学校外面的大树,还有远处大片的麦田,朝我们村的方向还能看到晚霞和夕阳。每到这时候,我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那大概是一种没有精神支柱的的无助还有孤独感。
上中学的那段时间,母亲几乎每天都会去带饭给我,免得我在学校吃不好,每天能见到母亲,我心里自然是开心的,若是她哪天不来,定是要提前跟我说明情况才行,否则我肯定是担心的没心思上课,记得好像是初一那会,有次晚饭的时候我一直没有等到母亲,就跟平常这种情况一样跑到小卖部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本以为是家里临时有事,谁知道电话一接通就听到母亲在哭,我顿时就慌了,“家里咋了,是不是什么人来了,还是俺爷又喝多了”,母亲边哭边回答我的话,从她断断续续的话里认证了我的猜测,爷又喝多了酒,在家里摔东西打骂,妈说“你回来吧”,我慌乱的挂了电话,让母亲等着我,飞跑到老师的办公室里,说我要回家,请求同村的一个老师带我回去,天已经很晚了,他们不可能同意,我就站在门口不走,低着头噙着眼泪,磨了很久,老师拿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打电话到家里去,好在听到姑姑去了家里,现在也都安定下来了,这才放过了老师,安心去上课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学校的时候我老是睡不好觉,经常整夜失眠,常常觉得刚睡下早课铃就响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不敢仔细看宿舍那一排排的上下铺,她们都齐刷刷地躺在那里,睡得很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睡,我总是有些害怕,不知道怕些什么,我脑子里总是闪现出一些我厌恶的人的嘴角,浮现出一些厌恶的画面,总让我有我不安的感觉,我睡觉的时候喜欢走廊射进来的灯光,好像看见有光就很有安全感,睡得就踏实,为此我曾经想办法去买了一些可以发些散光的小玩意藏在被子里,晚上开着小灯筒,拿着细小的荧光棒睡觉,印象最深的是我两元钱买的一个巴掌大的小泰迪熊,我每晚手里捏着它,好像找了个精神依靠一样,就能安心入睡,睡眠这样时好时坏,没有人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恐惧和不安,有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我看到母亲就哭,就是觉得伤心,难过到不想说话,就是不停的掉眼泪,没办法,这样没有几天,母亲把我带回了家,爷说我可能是生病了,要么就是撞邪了,请先生来家里给我瞧病,先生说身体没什么病症,就是可能有一点点低烧,还算正常,无缘无故打了两天吊水,后来母亲还去找了常年在庙里供神的姑奶,说是打了童子,还帮我求了张符,回来让我化水喝掉。小心养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算有了点活力,人也活波起来,母亲说那段时间她看到我的样子,她饭都吃不下去,看到我能玩能笑了,心里就跟放下了石头一样松快。其实我心里清楚,我并没有什么病,也没有撞邪,我只是压抑了太多情绪,找不到发泄口,我只知道哭的时候是我的精神撑不下去了。
上中学的时候我对语言文字方面特别感兴趣,可能跟自身的理解能力和敏感度有关,很喜欢文学方面的东西,爱文言文,古诗词,爱听故事,常常被文里的场景和人物感动的一塌糊涂,初中大概三年,别的功课都是不上不下,唯有语文和英语很出色,120分的试卷,100分往上都属于正常发挥,只是很可惜,我没能坚持把书读下去,没能按自己的喜好和擅长,去做与之相关的事情。中考那年,我退学了,下半季的学也没有去读,为了躲避考试,我怕考的不好,也怕考的好,只是安慰自己说反正初中的知识我都是学完了的,九年义务教育也算完成了,因为我一直都清楚,家里没有人有能力供我一直读书,辍了学就不会再被老师点名补交学费,爷爷也不必找堂姐为我筹钱,我也不是什么天资聪颖的学霸,上学也不一定就是唯一的出路,我以后应该不会后悔吧。就这样,像多数辍学的孩子一样,没有过多的留恋和不舍,反而有种就此走上社会,成为一个小大人的期待感。那年,我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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