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系列之局
赖丰章回身拿烟的时候，看到香烟旁的石臼边沿在灯光灯照耀下更显得被风蚀的严重，圆形的臼坑内一条金黄一条红色的蝶尾金鱼正在翩翩起舞，在制氧机助力下更显得活力十足。传说这个石槽是古代农民起义军在深山中舂米用的石臼，起初这个石臼是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的，赖丰章为了能够弄到会馆里面，硬生生地从巨石上把它抠了出来。
赖丰章这时候感觉眼皮有些发沉，看了一下时间，已是夜里11:36分，点上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用左手夹着，右手熟练地整理着面前的麻将，挑出一张废牌，掂在手里，吐了一口烟圈，象自言自语又象在感叹：“今晚手太臭了，还没有上过一把好牌！再不赢我就不玩了。”大家都知道他在说说而已。他说着还抬头望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张院长，张院长今晚是个大赢家，从下午6点多坐下来到现在还没有输过，既便是起的牌不算好，也被他后来调换成了一副好牌。每把都和，不愧为久经麻将桌的高手。他这时候正在跟坐在自己身边的莎莎研究打哪张牌好，根本就没有听到赖丰章说的什么。莎莎是赖丰章公司里的业务经理，主管公关，今天她的主要公关对象就是张院长。
入了赖丰章法眼的当然也不是一般人物。赖丰章就象一个顶级的猎手，喔不，把赖丰章比作猎手有点损坏人类的形象，确切点说他应该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凭借着他灵敏的嗅觉嗅到了张院长身上的商机以及“腐朽”的味道。
坐在赖丰章左边的王子升接过他的话茬说：“我俩的牌也不好。但是我跟徐建都没有象你一样今晚光给张院长点炮了。”
“你就是个超级炮手。”徐建也随声附和着，“喝你这场酒不够本。哈哈，咱们酒喝不过张院长，麻将也打不过呀。”
“承让，承让，”这次油光满面正打的意气风发的张院长听到了徐建的话，谦虚地说，“还是你们的酒量大，我要不是莎莎替我喝点，恐怕现在醉得连牌也摸不起来了，更不要说赢了。”
“喝的可不算多。”莎莎红唇启动，“我们五个人才喝了四矿泉水瓶的飞茅，正常就是五瓶六瓶也不算多呀。”为了避嫌，赖丰章酒宴上喝的飞天茅台酒都是盛在到矿泉水子里的。
“咱们今天晚上的主题就是打牌，不是为了喝酒。”赖丰章在酒局开始之前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他打了一个哈欠，重复着说，“我输的连精神都没有！子升哥呀，你倒是也摸把好牌让我给你点把炮呀。你可是能掐会算的。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牌不好有情可怨，你可不是一般的人。”这句话不存在含沙射影，这是赖丰章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因为王子升就是一个“江湖人士”。他原先是从医的，妥妥的一个医院体制内的外科大夫，有的说他在给一个摔断左腿的农民工手术的时候，农民工仰面躺着手术不方便，护士们就把他翻过身去爬在了手术台上，他应该到手术台的另一侧去做手术，谁知道他没有过去，直接在这边把右腿刨开了，刨开以后才知道弄错了！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与一个小护士厮混，把小护士的肚子搞大了，没办法想让小三上位，原配大闹医院，医院为了消除影响，就劝退了他。从此王子升就游走民间，亦医亦玄亦佛亦道，既能救死扶伤还可以驱魔避邪望姻缘看风水。
赖丰章结识他也是在一个饭局上，王子升竟然对赖丰章的长相大加赞叹！个子矮罗圈腿八字脚，蒜头鼻子鼓眼泡外加死眼皮，就连地包天的嘴和稀疏的长发都在王子升的嘴里变成了一种绝伦的美，还把他两个腋下的臭气也说成是一种人味。重点还把他的赖姓大加赞叹，从古老的周文王、姜太公的后裔说到现在茅台酒酒厂的前身之一，把赖丰章说的五迷三道的。似懂非懂可是又爱装懂的赖丰章可算是认识了这么一个“满腹经纶”的朋友。王子升同时找到了一个可以倾听自己、欣赏自己的人，从此两人一拍即和，所以以后赖丰章宴请宾朋乃及权贵都要他来作陪。甚至公司老板桌上的的摆件也要让王子升过来看看应该怎么放才能鸿运亨通。
今天的场当然少不了王子升了。约张院长是听别人说张院长战友的弟弟跟徐建是朋友，所以善于利用嗅觉干事的赖丰章先找到徐建，徐建是赖丰章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的一个普通同事，赖丰章知道了这层关系后，几次找到徐建，让徐建找他的同学约这个身为市劳动技术学院的张副院长。
徐建碍于同事的面子，让同学就约了张副院长（赖丰章要求大家把称呼中的“副”字去掉，这是他一贯做事的风格）。聚了几场之后赖丰章逐渐与张院长熟化了起来，既便摸清楚了张院长的秉性与爱好，赖丰章知道从部队转业的干部都是些刚正不阿的人，赤裸裸的金钱公共他不会接受。就与王子升商量以打麻将的方式输钱给张院长。并且先让莎莎实行色诱，被莎莎几次挑逗之后，莎莎回报说基本已经把张院长撩拨得欲火中烧了。这时候也就没有徐建的同学的事了，徐建的同学在场有他哥哥的那一面张院长反而放不开。所以今天赖丰章就让他的公关宝贝、业务经理莎莎提前就把张院长接到了会所。
会所处在城市北边山上最幽静的一处城中村中，城市规划该村庄地处山中，响应国家号召净化青山绿水，该村庄属于搬迁腾空地段，但是由于资金问题，政策还没有实施。由于村里的人大多都进了市中心买房居住，这里就空闲了下来，一些有钱的大老板以及一些有经济意识头脑的人，就把这地方租过来改成了会馆，更多的是私人会馆，从外边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居住家庭，里面就别有洞天了：既有卧室又有厨房、餐厅、麻将室、棋牌室，还有一个放着笔墨纸张的书屋，书架上摆的书基本全是十成新没有翻过的，一看就是穷人乍富家的摆设。
莎莎从中午就把张院长接来了这个会所。至于她在会所的书屋或者卧室怎么公关咱们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们两个绝的不会在棋牌室或者麻将室里打麻将，因为人手不够，四缺二根本没法打。
赖丰章在酒宴上绝对是个君子，酒桌上绝对不会谈工作，只谈感情和酒量，偶尔议论些国际新闻，特别是中东局势和俄乌战争。
酒足饭饱之后，莎莎建议搓两把麻将，张院长说出门没有带多少钱，莎莎插言道：“恁怎么就肯定会输钱呢？就凭张院长的手气，说不准光赢呢。”
“哈哈，那就借你的吉言，咱们搓两把。”张院长一听莎莎这样说，顿时来了兴趣，趁人不注意还偷偷在莎莎被旗袍裹着的圆鼓鼓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来到麻将室，赖丰章敞亮地每个人跟前扔了两扎百元钞票，说：“尽管玩，输了算我的，谁赢了谁拿走。”
“这样可不行，这样可不行。吃点喝点就已经违反原则了，再这样可不行！”张院长一连说了三个可不行。“再说，我是国家干部，这样就违反规定了，”
“不要客气了张院长，”王子升把钱放在张院长面前，另外两扎放在自己跟前，“这点嘎（方言，钱的意思），对赖总来说毛毛雨了。再说咱们都输给他不就行了吗！”
徐建也乘机帮腔：“张院长你大可放心，不要说牵扯违规了，就是擦边球咱们也不打。咱们权且把这些当成是借赖总的，赢了咱们就还他。输了.. …呵呵，咱们就欠着他。”
张院长又故作推拖了一会，僵持不下，也就坐下来开牌了。轰隆作响的洗牌声有一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气派感，莎莎搬了个凳子靠近张院长坐下来，帮着张院长看牌。张院长不用扭头看就嗅到了莎莎头发上散发出的浓重的洗发水味儿，还有她全身散发的香气，他已经熟悉了这种味道，嗅着就有些痴迷，甚至还有点癫狂。
赖丰章在每次打出张牌之前总要瞅一眼对面的莎莎，莎莎在暗示他张院长需要什么，他打出的每张牌就象钓鱼用的鱼饵，抛出去，就有咬钩的鱼。
张院长就是这么一条鱼。在赖丰章打下窝子抛出鱼饵后，他很快就上钩了。为了能够让莎莎陪着自己在赖丰章的会所里研习书法，张院长把学院里的一些室内装饰、户外宣传还有一些办公耗材都委托赖丰章的公司全权办理。
会所石臼里的蝶舞金鱼还在不知疲惫地游着，就象电影情节里吃了摇头丸的不良少年。古老的石臼在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会馆中就象牡丹园中生长着一棵苍老的老槐树，风蚀了的石臼更加突显了会所的斑驳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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