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旧事 (3)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即便是令人压抑的高中生活,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并没有太多的喜悦,而是觉得终于可以交差了,可以圆了老人的梦了,那时的我一直都以为读书求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家族的荣耀。
二姑身体不好,我赶过去探望,我也就又有机会在西门小住一段时间。舒萍姐也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子回来度假,彩萍姐要嫁人了,向阳哥又添了个儿子,全家人都在幸福的忙碌着。二姑父很是高兴,出资重修了故黄河上的西门桥,又在西门桥的南面修建了西门书院和西门公园,书院至今仍有很多访客,成为大家求知的乐土,公园更是成为了当地新婚男女拍摄婚纱照的圣地。
舒萍姐憔悴了不少,眼角也多了一些皱纹,昔日的荣光暗淡了不少,再美的容颜也抵不住岁月的摧残,看到她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怜惜她为了生计操劳,为了孩子受累,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的背着竹筐采草药的姑娘了。
故黄河的水依然静静地向东流淌着,河上的石桥经过一番修葺,显得伟岸了不少,默默的矗立在那儿承担着河两岸的交通重任。桥南的西门小街还是依然热闹,我走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回忆着童年的往事,吃着小时候特别爱吃的煎包和油茶,想起那些年二姑一家对我的关爱,就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顿觉心中暖意洋洋。
彩萍姐的未婚夫是二姑父同学的儿子,家就在本地,两家也算是世交,婚礼如期举行,二姑父一生施医救人,落下了好名声,当天来祝贺的亲朋好友很多。彩萍姐性格倔强,做事干练,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是个不吃硬的主,不像舒萍姐那么温柔体贴。彩萍姐婚后依然会在二姑父的诊所帮忙,不用跟着老公外出谋生,对此我总觉得她比舒萍姐命好。
表嫂和彩萍姐曾经在一个学校读书,那时候的她俩就不太对付,成为一家人之后,二人也不怎么说话。她们的关系如同一颗雷,随时会爆发,我轻易不去招惹她们,因为我觉得女人一旦失去温柔这个属性,也就不再惹人怜爱了。我只喜欢和舒萍姐说话,帮她辅导两个小外甥的功课。舒萍姐还是那么温柔,轻声细语,让人听着很舒服,但是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每天也只是说说孩子,拉拉家常。时光已然不能倒流,我也不再可能像以前那样和舒萍姐相处,但我能看到她相夫教子其乐融融地生活也算平生一大慰藉。
向阳哥的儿子出生后,二姑比以往高兴了很多,老人家一直盼着有个孙子,终于如愿以偿,虽然每天都要为全家人的吃喝操劳,但毕竟有那股干劲在,看着孙子才真是越活越年轻。
我依然每天都会帮向阳哥打理药材,向阳哥也逐渐成为了二姑父的好帮手,二姑父以前总是担心祖传的手艺在他手里终结,看到向阳哥在医术方面的成长,总算后继有人,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找向阳哥打听羌薇的消息,在那个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沟通基本靠书信,去邻县读高中的头两年还能收到她的来信,高三那年就断了书信往来,我那时以为是她也要忙着高考还要休养身体顾不上这么多了吧,也没有太在意。只要西门还在,总有再相见的时候。向阳哥说自从你走了之后,那个姑娘倒是来过几次,每次都是一边打针一边在那安静的看书,再后来就没有再来过。我顿时失望至极,按照她当年留给我的地址寻找,邻居说她们家为了给她治病,去大城市打工去了,已经两年多没回来了。我无比失落的来到黄河边,看着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溪一石,想起和羌薇在一起的欢声笑语,想起那年的初次相见,想起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书的模样,想起最后的别离,我还能再遇到那个曾经让我无比心动的女孩吗?
分开就在一瞬间,相见已很难,我在向阳哥的书房里重温了那年和羌薇一起读过的书,有几本书中夹着纸条,上面写着她的读后感,我一一收集起来,即使将来不再能相见,留着这些也可以睹物思人了吧。
暑假过的很快,舒萍姐带着孩子回苏州的前一天晚上,全家人在一起吃饭,我陪二姑夫多喝了几杯,感谢他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让我在西门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我这次没有像舒萍姐出嫁那天那样躲在房间哭泣,我主动送她们一家到车站,我跟在列车后面,静静的看着它远去,泪水已然留下。
我也该收拾行囊去锡城求学了,前方的路还很遥远,又到了和西门说再见的时候了,每次的别离都能带来无限的伤感,人生就是在各种别离和遇见中度过,再多的伤感终归也已成为了过去。舒萍姐,羌薇这两个对我影响至深的女孩终将都成为了过去吗?也许过不多久我就会遇到别的女孩,但是她们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终究还是抹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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