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分土地的时候,尽管是凭运气抓纸蛋,但由于等级分的不细,纸蛋抓完后还没到地里丈量,许多人就在二队的公窑里吵开了架,其中有几个人竟然大打出手,在饲养院分牲口和生产资料的时候,情况就更混乱了,人们按照抓纸蛋的结果,纷纷挤在朋圈里拉牲口。运气好的在笑,运气不好的在叫,在咒骂,有的人甚至蹲在地上不顾体面地放开声嚎了起来,至于另外的公物都按土政策分,分不清楚的就抢,就夺,接着就吵就骂就打架,哪怕是一根牛缰绳也要剁成几段麻绳头,一人拿走一段,一旦失去了原则和正确的引导,农民的自私就强烈地表现了出来。他们不惜将一件完好的东西变成废物也要砸烂,一人均等的分上那么一块或一片,不能用就不用,反正我用不成,也不能叫你用的成,连集体的手扶拖拉机都大卸八块像分猪肉一样,一人一块扛走了,据说拖拉机上的钢好,罢了拿到石圪节或米家镇打造成老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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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和家里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候,孙少平却陷入了极大的苦恼之中。
三年的教师生涯结束了,他不得不回家当了农民。
他倒不仅仅是为此而苦恼,迄今为止,他还不敢想象改变自己的农民身份,当农民就当农民,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无数像他这样的青年,不都是用双手劳动来生活吗?他,农民孙玉厚的儿子,继承父业,也可以说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
但他不能排除自己的苦恼。
这些苦恼首先发自一个青年自立意识的巨大觉醒。
是的,她很快就满22岁,这个年龄对于农村青年来说已经完全可以独当门户了。
可是他现在仍像一个不成事的孩子一样生活在一大家人之中,父母亲和大哥是主事人,他只是在他们设计的生活框架中干自己的一份活,作为一个已经意识到自己男性尊严的人,孙少平在心灵深处感到痛苦,这绝不是说他想在家里掌权。不,在这一大家人中,父亲和大哥当然应该是当家人,说实话,即使现在让他来主持这个集体,他也干不了……
由此看来,他无法从这个现实中挣脱。
但他的确渴望独立地寻找自己的生活啊!这并不是说他奢想改变自己的地位和处境___不,哪怕比当农民更苦,只要他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去生活一生,他就心满意足了。无论是幸福还是苦难,无论是光荣还是屈辱,让他自己来遭遇和承受吧!
他向往的正是这一点。
……
……晚上回到家里,唯一的向往就是倒在土炕上睡觉,连胡思乱想的工夫都没有,一个有文化有知识而爱思考的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精神生活,那痛苦是无法言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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