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石健的求婚,但是,我感到惊恐,我会因此而失去他吗?
是不是我颠覆了他关于婚姻是爱情必然归宿的准则,就意味着他理解我爱他根本达不到他期望的深度,就意味着他认定我和萧晨旧情未了,就意味着他认定我这样的女人并不值得他全身心地去爱,这会不会终结我们的爱情呢?
石健他是一个很棒的男人,无论在外在形象和个人素质上,还是在实际能力和工作履历上,他有吸引其他条件很好的女人的资本。这样的一个男人持守着传统的爱情观婚姻观,我却只要他做我的情人,我真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女人,我有点疯。
我不是有点疯,我是很疯。我的神经系统因为第一次婚姻的破裂已经到了极为脆弱的地步,石健如果离开我,我就会崩溃,但是,我还敢这么疯。
我之所以敢这么疯是因为我预感到他不会离开我。
不过,我能确定我的预感是准确的吗?
“你说过我们已经结婚了,你说过假如你和一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只要她愿意,你就视她为妻,你就一辈子不离开她。”我急切地说。
我开始不讲理,我使出了小孩子的伎俩。我仿佛是一个快要落水的孩子,我抓住他过去说过的话就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我要赖上他。
“我是这样说过,”他不假思索地说,“我现在也没有说我要离开你。”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他开始换衣服,准备去上班了。
我送他到门口,我拥抱了他,一阵心惊和不舍掠过我的心头,我在心中叹息着: 我是多么的复杂和矛盾!,我不肯结婚,但是,我不能失去他, 我不能失去这个对我情真意切的男人,我的生活不能没有他。
他沉思片刻,道: “我想,可能你和我还缺少一段共同走过的路。”
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思考着他的这句话⋯⋯
我隐隐地感到: 这个憨厚的男人不乏智慧,他认为我们缺少了一段共同走过的路,他认为当我们共同走过这样一段路,我会改变我终身不婚的错误观点,他自信他有能力引领我走到这一步。
我想,我不会为经济利益而结婚,我不会为社会舆论而结婚,我不会为年龄需要而结婚,我不为生儿育女而结婚,我也不会为留住男人而结婚。假如我结婚,那只有一个理由: 我们非常相爱,相爱到了必须以爱情的最高形式———婚姻来肯定这段感情。
傍晚时分,我一次次地看手表,不断地走到窗前看远方,我试图在远处那蚂蚁般涌动的人流中找到他的身影,我竖起耳朵,等着门口传来我熟悉的他转动钥匙的声音⋯⋯
我失望了,惊恐再一次掠过我的心头,我要失去他了吗? 他在一个人安静下来沉思之后,得出了我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去爱的结论了吗? 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人,让他接受同居而不结婚的思想对他而言是不是太难了?
我想到了小谢,那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女人,她与他相识不久,就提出了和他结婚的愿望。他会后悔吗? 他如此自律审慎、认真考量,最后却爱上了我这样一个问题女人。他知道我的头脑有问题,他知道我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换位思考,假如我是他,我会不会抽身而去、对我的爱情重做选择?
但是,他不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是一个坦然地接受苍天给予他的命运的人,他随遇而安,安守其命。他对于苍天给予他的安排,不挣扎,不抗拒,无论好命坏命,他只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尽自己应该尽的责,他不趋乐避苦,他不就轻避重。
他视我为他的宿命,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在这感情中已经无法自拔,他已经在情感世界里深深地依恋着我,更重要的是: 他已经意识到了没有他我无法活,他的男人的责任感一定会让他留住我的身边,是的,他一定会留在我的身边,他没有足够的狠心离我而去。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钟,他依旧没有回来。
我阵阵心惊,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走到窗前,伸长脖子,望着远方。
远方的车辆已经越来越稀少了,街灯发出清冷的暗黄色的光,了无生机的街道上,几根电线杆孤独的影子在街灯下越发显得形单影只。
也许,我把他想错了?
电话铃忽然响了,我如同被点着了的火箭,“腾”地一下跃起,我飞起一跳抓起了手机,手机液晶屏上显示出我对他的称呼:“老公”。
刹那间,我一阵喜悦,我顿感幸福。
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我又一阵心惊: 他喝了酒,他的声音透着醉意。
我那刚刚松懈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天啊,他去喝酒了! 他是不是在痛苦之中故意去买醉?
“我今天晚上不......不......不回来了,”他说: “我半路上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把我拉着一起喝......喝......喝酒,我喝高了,我......我就不回来了。”
“哗”的一声,我的心沉入海底,他不回来了,他对我说他不回来了!
有什么词句可以描述我的酸楚、我的苦涩、我的疼痛?! 我这样的问题女人注定就不可能在这个乱世得到我的一份幸福! 我自己毁掉了我的幸福! 我无法信任男人,我无法信任爱情,我无法交出我自己,我无法无所保留地爱一个男人,我命中注定孤苦 一生!
人生真苦! 人生有多少快乐就有多少痛苦! 今晚这个没有他的夜晚,我将怎么熬? 未来更多没有他的夜晚,我又怎样度过? 这漫长无爱的日子,我又怎样前行?
“老婆,”他在电话里叫我......
我仿佛从噩梦中清醒,我有几分诧异,我没有听错吗? 他依旧这样叫我?
“老婆,”他在电话里继续叫着我……
我没有听错,他真的还是这样叫我。
“呼”地一下,我的心中涌过一阵热浪,我的心顿感甜蜜。
当“老婆”这两个字被一个你所爱慕的男人诚心诚意地叫出,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称呼。
是的,他依旧这样称呼我,他依旧视我为他的妻子。
“老婆,对不起,我喝高了,太晚了,我就近回我原来的屋去了,你别等我了,你自己早点睡吧。明天我早点回来陪你。”他在电话里这样说着。
啊! 上帝! 谢谢您! 谢您成全!
甜蜜! 甜蜜掠过我的心头,他依旧爱我,他依旧将陪伴在我的身边,他依旧认定他是我的丈夫!
“老婆,”他接着说,酒后的他有几分口齿不清,他的话语却透着他思维的清晰,他道:“老婆,我爱你,我把自己交给你,你将来是将我当做你的丈夫还是仅仅是其他什么,你就看着办吧! 但是,我把我自己交给你!”
我拿着手机的手停在了空中,我百感交集!
我知道他喝了酒,我猜想他是故意去喝酒的,他在痛苦中需要麻醉他自己,他在猜疑我对萧晨旧情未了……
我知道他心里苦,我知道他忍住了他的苦,我知道他忍住了自己的苦是因为他不想让我苦⋯⋯
我心颤抖!
他说:“我把自己交给你,你将来是将我当做你的丈夫还是仅仅是其他什么,你就看着办吧! ” 他用“其他什么”这四个字来代替“情人”这两个字,他不肯说出“情人”这两个字,因为他感觉这两个字是肮脏的,这两个字是仅仅建立于肉体的关系,唯有灵肉合一的婚姻关系在他的心目中才是干净和圣洁的。
他连说出“情人”这两个字都嫌脏,我却只想他成为我的情人,唉,我这样的一个矛盾重重、脑子有毛病、却又离不开他的女人!
是精明的我,一眼看出了他的责任感;是爱慕他却又身陷困境的我,拉他步入了我的泥潭。
当他渐渐地知道了他身陷泥潭,他却义无反顾,他为着这份责任感和心中的爱,甘愿赴汤蹈火。
他在醉酒中说出的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我。
他说的是:“我把我自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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