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游着的鱼可能有时候是意识不到自己是活在水里的。
班里的学生很喜欢语文老师上的时事作文课，因为老师允许他们可以先进行随意讨论，只要说出自己的观点、想法就可以了，无所谓格式、无所谓角度、也不要求非得升华，只要求真实。这天老师给他们看的是一篇关于校园暴力的报道和一个女孩被打的视频。新闻里面的女孩经常被班里的几个女孩随意打骂，她的其他同学没有参与动手，却也没有人帮她。或许有的人是害怕，或许有的人真的只是没看到，但班里同学还是慢慢地把她孤立。厌恶的情绪像被吹散的蒲公英，飘落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在意它从哪里来，没有人在意它的对错，只是大家都清楚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看完报道和视频，班里每个人都在义愤填膺地控诉女孩的同学，眼里的怒火仿佛要把一切不公都烧毁。A的同桌紧握着双拳，盯着视频里面那些围观的学生，咬牙切齿地说：“垃圾，我才不会像你们这样。”A把左手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没有回她同桌的话，忽然脑海里闪过储物室墙上的字，皱了皱眉。
办公室里，班主任轻声问着他身边刚刚叫过来的A：“最近H的状况情绪好像不怎么对劲，你有留意到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的。”
A愣了愣，问：“什么都可以吗？”
班主任点点头，说：是的，什么都可以。“
A慢慢低下头，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绞着，犹豫着说：“嗯……，可能有些同学不太喜欢她吧。其实……还有一件事，就……在班里储物室的墙上，有人把她名字的缩写写在墙上，然后还有一两句话是……”她顿了顿，“说她不好的话。”
从窗边照进来的阳光压在老师身上，好像要把他点燃，他问：“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都是些什么话？可以说说吗？”
A绞着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开始相互用力地紧握，摇了摇低下的头，说：“我，不太记得了。一开始也没留意，听到有人说我才注意到。具体是什么样的话……我，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些不好的话。老师，对不起。”
班主任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就让她回教室准备上课去了。
“叮铃铃,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回到课室，准备上课。”
“啪”
班主任走了进来，把他的书砸在了讲台上。
“我听说，你们有人在储物室上写了别人不好的话？”
“我不知道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是谁。你们能不能不要像一个懦夫一样？就这么看不得别人好，看不得别人用心吗？啊？”
“和别人抱团？孤立别人？你们还是小孩子吗？你们高三了！能不能学着像个大人一样，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或许她真的做了让你们厌恶的事情，可是至于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做的事会让你们以后后悔的啊！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会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你们能不能学会动动你们脑子？”
那节课上班主任讲了很多，关于校园暴力的，关于孤立别人，关于同学间的抱团。他说在他的学生年代里，他也曾经害怕被孤立而抱团。没有同学在交头接耳，也没有人像往常开班会一样抓住一切机会复习，压抑沉闷的空气好像要把他们的头死死地往下摁。A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班主任，她看到班主任那双愤怒而又悲伤的眼睛好像想要透过他们，不知道想要看见谁。
课后A的同桌拉着A到储物室里找东西，小声嘟囔着跟A吐槽说：“哪个傻B把这种事跟老师说了？学生之间的是扯上老师干嘛？这么爱打小报告。”
A扯了扯嘴角，好像想要挤出一个微笑，但慌乱的眼睛不敢再看向同桌，只能往同桌身后乱瞟。在瞟到墙上的字后，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件事，然后轻声附和她的同桌：“是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心里头嘲笑自己，呵，装什么英雄，你也不过是个懦夫。
A想起在那面墙还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有一次她拉着她同桌帮她在储物室找东西，趁着没人她跟她同桌抱怨说：“H她拽什么拽啊？拿着鸡毛当令箭，活该这么多人不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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