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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长在干脊的土壤中,土壤仄涩潮湿,覆濯青苔。杂草生长了一季又一季,高又茂盛。
我常年看管着这里荒芜肃素的园子,从夏秋到春逝,看茫茫大雪落了满地,遮盖了一众早已干枯硬橛的树枝,看不到一丝别的颜色。
我早已习惯这里的一年四季,这里的一切——斗转星移,月升西落,太阳灼灼刺眼,无风的大雨卷席天地。
我立在风雨中,任由湿打肉身,冰冷贴面,心似钢刀。我期待闪电,可以看到亮如白昼的黑夜,在黑暗绽放。这样白天黑夜颠倒须臾,满足扭曲的快慰!
一切尽在掌握!
有一天,园子一处长出了一棵芽。我没见过这颗幼苗,它看上去格外与众不同。我回身打量了半天,确实是长在了我这里呀!它从哪里来的呢?
一旦我确定,它会生长在我这里,便看它在这样的土壤中快速的生长了起来。它竟然适合这里的土壤,真叫我吃惊!
当夏季来临,园子又繁盛在这一季的时候,各种植物疯也似的茂密长硕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候。它艳丽、浓郁、多变而绚烂。
我喜欢彩色的世界。
但是时间怎会停滞不前,生灭无常本是自然。于是我遗憾着,期待着,复彷徨着,领略了一季又一季的繁华和凋落。我留不住永恒。
在寸草不生的荒原,我踌躇。我把枯萎的四季折叠起来装扮,让它们“燃烧”。等一个又一个春天。
徜徉中,我看到了一株熟悉又模糊的影子,稍作分辨我已知晓。原来是你呀!
它分明已长成了一棵碧树!在不知不觉间。而它的高大却比常年存在的树株要结实,要挺拔。我潸然。
树干的温度好生熟悉,不知是在哪里见过。在梦里?还是曾经。抑或生生世世。我没有记忆,尚留敏觉的意感。
我在哪里见过你吧?
你终究是长成了一棵树。其实我早已知晓。
在初见你明绿的那几个眸间。在心波微漾的褶皱里啊!
这样也好。
在盛夏,我倚树下吹风,承荫。在繁秋,同鸿叶翩跹。在萌春,我同你一同长叶。在隆冬,冰原里并肩站立!
我因此爱上四季。每一季。
我时常做梦,惊天动地。有一次,我哭着醒来。梦中我把你弄不见了,我凄厉,如同来过这里的烈焰闪电,行将枯焦。我是怎样的埋怨自己啊!
树干留着殷红的鲜血,那是伐过留下的烙印。我不忍伤害,疼痛难忍。于是收手作罢,顺其而自然。
也许你会,在这里一直生长,也许追随自然而去。而我,还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如果你在,我便好生看护。不理人间烟火,丢弃世俗蛮荒。
因为,一颗种子来到了这里。
它自然长成了一颗树。
我便陪着它生长死去,在这一趟人间里。
更因为——
它能在我这片土壤里,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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