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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澌群

外公澌群

作者: 一束秋华 | 来源:发表于2018-06-25 01:02 被阅读0次

          外公是我最怀念的人。虽然他离开时,我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但每每想起他,我仍旧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外公长我整整60岁,他生在甲子年,我也生在甲子年,我们之间又隔着一个甲子。因了此等缘份,他在六个孙辈(外公过世后又添了一个,实则是“七仙女”)之中最疼我。虽然我既不是孙女,更不是他的第一个孙辈孩子,但他对我的宠爱远远超过他的长孙女。这疼爱中,或许也掺杂了对我母亲的愧疚。在那个以成份论的年代,母亲考上了大学,却因外公“走资派”的身份只能下乡当知青。母亲后来当了工人,我们的家也在远离城市的郊区。为了让我接受良好的教育,从幼儿园开始,我就来到了外公外婆的身边,成为他们七个孙辈中唯一承欢膝下的孩子。

          外公个子很高,有一些瘦削,但在儿时的我眼中,他就是一座伟岸的大山。每次幼儿园放学,我总要骑上他的肩头,趾高气昂地走上一段。那个时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回家路上总有食品商店柜台里的各种诱惑,我常常拽住他的手,扯一扯衣袖,也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总是蹲下身子,从喉结上的洞里发出的气流声艰难地在问我想吃什么。那个洞是切除声道和声道上的瘤子时留下的,从那时起,他说话就只能靠气息,难免有些含混不清,我却每一个字都能听懂。每一次放学都是皆大欢喜,而回家后势必要被外婆唠叨。

            外婆有些重男轻女,偏袒孙女多些,常常买了桃酥饼以后藏起来,留着长孙女来看她时吃。周末,表姐来了,外婆拿出桃酥,还偷偷往表姐的口袋里塞了几角钱。我看见了,瘪瘪嘴,不高兴。外公见了,大手一挥,拦下外婆打包好递给表姐的桃酥,拿出一块就往我嘴里塞,还当着表姐的面给了我一块钱。表姐气得脸都绿了,直说:“爷爷竟然对你比对我还好!”我吐吐舌头,转身又跑去找外公了。

            外公爱养花鸟鱼虫,爱写书法,也爱自酿米酒。我最期待看他酿酒。他将酿酒的坛子从厨房避光的角落里搬出来,一揭开盖子,便已是满屋酒香。我端来一个不大的盆和一个深口大瓶,拿来一片细密的纱布。只见外公用洗净的双手从酒坛中捞出一些酒糟,放在纱布中央,拎住纱布的四个角将酒糟完全包裹,酒糟被包成圆圆的一个团子。他用力挤压纱布,细密的网眼中不断渗出乳白色的酒汁。一团酒糟要反复被挤压多次,盆里的酒也越来越多。我突发奇想:“我要倒酒!”他无法,即便担心小小年纪的我端不住满满的一盆酒,也只是宠溺地说:“你来,我扶着。”酒汁随着漏斗倾泻而下,渐渐盛满了我童年的快乐。

            外公离开我二十四年了,每当吟诵“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就会想起他,那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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