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做了恶梦

      昨夜，梦见已逝的老奶，在她怀里痛哭流涕。醒来，后背被细汗浸透，不知是怕是爱还是是思念。

    第一次面对死亡，是我上大一那年姥爷去世，我在电话里听到妈妈的啜泣，挂上电话我一个人跑到操场小声啜泣，姥爷的葬礼，我没回去，我不敢去面对死亡的场景，不是，我是不敢面对死亡会发生在我的亲人身上，小时候经常会村东村西的跑着去看别人的葬礼，也没害怕过，总觉得死亡是别人家的事，好像离我很遥远，所以那次我觉得不去看妈妈，姨妈，舅舅们的哭喊声，不去看那个归到土地里的灵柩，死亡就离我很遥远，等我寒假回去，他们就大概淡了，我大概会忘了。

昨夜，我做了恶梦

      可能是从小时候，我就怕大人的情绪，大人哭，我觉得天会塌下来，大人没事了，我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和年轻时爸爸的脾气大有关吧，我会逃避，会战战兢兢，会怕的要死。也可能是妈妈胆小的情绪传染的吧，遇到事情我的脑袋会缩成一团，赶紧藏起来。呵呵，这样说他们，我爸爸看到我的文章可能我要死定了。

        第二次面对死亡，便是大二时我亲爱的老奶去世，当时我在离学校不太远的餐厅做寒假工，我当做自己忙得脱不开身，当时爷爷不告诉我，妈妈偷偷告诉我。我选择爷爷的想法，我当做家人都故意没告诉我，然后我很配合的假装不知道。我偷偷哭了一场，然后告诉我自己老奶太老了，老到真的自然的走到了生命了尽头，所以这是一个自然该发生的事，所以可以很自然的接受，像大人说的那样。然后老奶的葬礼，我又逃了。过年的时候，我回家跟着大人们一块去老奶的坟头拜祭，我觉得老奶的去世是太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到我不用记起，不用太过伤心，纸钱落地，我呆呆的望着大人们的哭，却听不见声音。

      从此，我觉得我的生命冷冰冰的，我没有感情，也好像很多时候没有家的感觉，情感木讷，我给自己这样定位。

昨夜，我做了恶梦

        然后我给自己找理由，大概是因为从小爸妈就漂泊在外，我成了大家所谓的留守孩子，但我感情脆弱，依赖，敏感。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是吧，我爸妈很爱我，每天都会打来电话，我和其他留守孩子不一样。嗯，就是这样，我常常这样告诉自己，便觉得自己开心多了，像小公主一样幸福，被呵护。但是，自己也终于学会了和爷爷奶奶相处，自己去交朋友，去买衣服穿，去住校，周末去弟弟的学校陪陪他，给他买衣服买零食买水果。弟弟有时舍不得吃完，周末的时候他把剩下的零食牛奶带回家，等我回家晚上我们俩一边聊天一边吃，我会问他你怎么还剩那么多，他笑笑会说，哎呀，我忘记吃了，男孩子不喜欢吃零食的，然后看着我扒零食吃着，一边告诉我哪个会很好吃，我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抱怨他那么好吃的零食，我都没舍得买过，他还不吃！我们俩聊天，各种聊，爸妈打来电话，我们一家人聊，夜深了，我给弟弟铺好床，他坐在床上玩会电脑，我就在他房间打扫卫生，收拾东西，感觉自己有点想妈妈，哎，如果妈妈一直在身边，那该是多幸福的人生呀，收拾好了，我就回隔壁自己的房间，我告诉弟弟开一点门缝，夜黑，我会有点怕。

        哎，那段时间，虽然有时很委屈，会哭，但是我觉得还是幸福的多，那种发自内心感受到的。

昨夜，我做了恶梦

      但是时间久了，我上了大学离开弟弟，离开爷爷奶奶，漂泊太多了，一个人太久了，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家人的感情会有点木讷，很多时候会没有家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回哪，会很喜欢在学校，对放假没有太多的欣喜，会意识到自己不够自信，会去逃避爱情。慢慢的不太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冰冰凉凉的，不会去爱，感情脆弱，好像自己没有根的样子。

      直到昨天晚上，第二次梦见老奶，会在她怀里肆无忌惮的哭，那种久违的，小时候的无所顾忌情感好像一下子疏通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在我最难过的日子梦见老奶，那是我童年的地方，那是我生命滋养的地方，是我爱的最原始的地方。那里有枣树，就在老奶的门口，每年秋天都会落下好多枣，虽然枣儿很瘦，就像老奶一样，但是真的很甜。一到枣儿成熟的季节，我几乎每天都会跑到老奶家去，搬个小板凳，坐等枣儿落下，最好刚好砸到我怀里。老奶看见了要笑死了，她说傻妮子又跑来捡枣吃，树上的都被鸟儿吃喽，恐怕你是捡不到甜的喽，我嘴一撇，眼珠子转一圈，机灵一动，抬起屁股，捧着凳子黏到老奶身边，老奶咔嚓咔嚓的剪着她的麦秸辫，故意装作不看我。

        “我说老奶呀，你是不是在你的鞋筐里藏着有枣呀？你拿出来给我吃一颗好不好？就一颗！”

        “才没有呢！有也经不住你一天找三次扒着吃！”

      “哎呀，我的好老奶，我馋死了！要馋哭了！”我嘴一蹶，使劲，没眼泪出来，再使劲，还是出不来。。。。

        老奶又笑死了，笑笑咯咯的好大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她边抹眼泪，边笑，边给我拔出半鞋筐的枣儿。

        “诺，吃去吧，给明天留点！”

        然后我一抹鼻子也跟着嘿嘿傻笑，边往嘴里塞着枣儿，边给老奶说：“昨天那个老头给她女儿买花的故事你再给我讲一遍呗。”

          那时候，我总有吃不完的枣儿，听不完的故事。后来，老奶终于给我说了实话，故事都是她瞎编的。

昨夜，我做了恶梦

        再后来，已经上大学的我，很偶然看到一个故事，名字叫《美女与野兽》，竟然和小时候老奶给我讲的有好几分相似。

      老奶是旧时代的人，经历过抗日战争，裹着小脚，不识字，大概不会知道《美女与野兽》。看来，老奶是天生的艺术家，起码她的心态一直都很艺术，我记忆中，直到她离世，都是这样，会一直咯咯咯咯的笑。

我想，这些大概都是我生命的底色，在最贫瘠的季节也会开出花。在我快要遗忘的时候，会告诉我，我内心有很多很多的爱; 在我面临选择的时候，会告诉我，问问自己的内心;  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会告诉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昨夜，我做了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