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岁的小孩

八十五岁的小孩

  祖母1935年生人，离我家较近的一个小山村，经历共和国几十年的风雨，现已步入耄耋之年，芳龄已近八十五了，还只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乡野的清晨总是那么恬静，天空还有稀松的星星，村中便已有农人离家披星荷锄而去。祖母的早晨是从黑夜开始的，我起身随祖母一同去，她走在前头，左手撑着膝盖，右手拄着锄头，小心翼翼地审视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慢慢的向前挪动这。弯下腰挥动着锄头，在我眼前呈现的是那弯弯的背脊与那残月相辉映，残月离去而我不忍这弓起的背脊离去。                          生在那个年代便有命定的未来，孤独与辛勤劳作，没有自由只有顺从。        十岁，祖母因家中人口众多不好生养，便被送至邻人代为生养，也在祖母二十一岁时再次离家，开始独自生活，这一别便是六十余年，但时常可见面就又称不上传统上的离别。祖母一生三女四子，老四夭折于胎中。世上最悲伤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祖母的大儿子出外务工在路上永远的离开了他的母亲。                        祖父年长祖母七岁，年轻时身子骨不怎么硬朗于是找了适合自己的工作，做一个离家工作的篾匠，在计划经济时代，捧着国企的铁饭碗已经是十分不错了。一年难得难得回几次，回家至多也是待几天，留下工资便又走上了上工的路。记得有一回我和祖母同睡，祖母同我讲，三年困难时期祖父为省钱走路回家，揣着暗兜里的二十多块钱工资，天气太热祖父沿河而上，无奈只能下河洗洗，降降温再回家。回到家便和祖母讲自己发了工资，带回家补贴家用，一家八口人，祖父在外做工，祖母一人拉扯六个小孩，全靠祖父这点工资维持。再摸摸暗兜已是一个白净白净的衣兜只能后头看看。上天总是眷顾人的。在水边躺着这二十几块钱，祖父兴奋的说：“看来老天都不想让我们一家子人挨饿。”                            一个人苦苦的在改革前拉扯着六大小子，有些孤独，也有些辛苦。一个人在公社里出着自己的劳力，挣着只满足一张嘴的工分。割舍这一家人团聚的幸福，努力挣着七张嘴的粮食，一个人忍了几十年吧？

    年轻时是孤独的，奉献着的，年老了还是孤独的，操劳的。                  现在祖母还关心着孙辈，跟不上时代的节奏，还是喜欢一个人住在乡下，享受着和几个老伴闲聊的惬意，笑起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                如果从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拥有她的一切，那直至现在每时每刻我都在失去她，如果当我出生那一刻开始我一无所有，那现在的每时每刻我都在获得她，拥抱她。我期望她八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前八十五年我未曾陪她度过，我期望这个小孩下一个八十五年我牵着她的手度过。

八十五岁的小孩

  当我年少离家求学时，你强忍着泪水与我挥别，说着鼓励的话，也讲着我不在家安静了许多，可内心却是再次孤独。                                命定的你至今都是孤独，但我命定的是陪着你度过将来。                在你“无齿”之后，我能做的只能是将水果捣碎，将肉片撕碎，将热粥吹凉，对待这个八十五岁的小孩。细细用心，用情。

八十五岁的小孩 八十五岁的小孩

我祈求上天再给予你八十五年年景，好让我拥有你完满的人生，让你不再孤独，让我尽着孙儿的孝。              八十五岁小孩，我看见了你的皱纹舒展开了，牙也有了刻在皮肤上的花纹也散了，你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姑娘        我爱你，八十五岁小孩。

八十五岁的小孩